“此毒名为‘断余生’,无解!”
灵医阁主祝明朝抄着手,看着躺在床上的年汀兰,他已然控制了毒性的继续发作,只是要让他出手解毒,却是无计可施。
“什么意思?”墨卿桑坐在床上,一直守着昏迷的年汀兰,看着她原本红润的嘴唇已经添了些青乌,又听见这话,声音已经冷的像是冰块一般。
“斋主,此毒无药可解,这制毒之人便是当年的毒魔,自己制了毒,只来及将毒药制成,却还未来得及写下毒药制法,以供后续之用,他自己不小心在伤口上沾染了分毫,便将自己给毒死了。”祝明朝将事情原委一说,墨卿桑明显有些不相信,“斋主若是不信,大可调出杏林斋的消息看看,三年前的资料,此事是写的明明白白的。”
“年府的少夫人都说,她有一般的把握解毒!”
“那她肯定是将这毒药判断错了,这毒,这世上无人可解!”祝明朝直接下了定论,“除非……”
“除非什么?”
墨卿桑一下子就听出,祝明朝这话没有说完,他这意思,明显是还有救的。
祝明朝摇了摇头,“这法子算不得好法子,只是算得唯一能救她的法子”
“说!”墨卿桑明显是不耐烦的,次次行事,她总是自己的意外之外,事事算尽,都在自己的盘子里头,偏偏她总能搅和进来。
“咱们巫族有一巫医之术,可以以血换血,以命易命,不知斋主可曾听过?”
祝明朝忽然提出来,墨卿桑眉头皱得更紧,这巫医之术,他是听过的,但是具体的实施,却是无人试验过。“此事,可安全?”
祝明朝耸肩,“只能说我看过这法子,咱们巫族的巫医本里头,有记载,若是能以他人之血为基,可使垂危的性命得以延续,这也就是咱们巫族里头最为有名的长生之术。”
墨卿桑听着祝明朝的话,这事儿不是祝明朝撒谎,而是确实存在的,巫族当年有传,巫族王在战场上性命垂危,便是巫族大法师,以王太子的躯体血液为基,得以是当年巫族王的性命得以延续。
只是此事,在那之后便成了王族秘事,少有人再知道,这以他人之躯体用以延续寿命的暗巫之术,便被禁止了。
“若是此事交给你,你打算如何做?”墨卿桑已经没有更好的法子了,此时此刻,只要她能活下来,便是最好的。
“很简单,找一个她至亲之人,给她换血就是了,只是,若是至亲之人的血不能相容,那便是两条人命,都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祝明朝的话,让墨卿桑犯了难,至亲的血?她的父亲母亲?若是年汀兰醒来,知道为了救她,她的父亲母亲没了性命,只怕更会痛不欲生。若是去找年阶,那更是不可能的,这边关路远,就是快马加鞭,来回少说也得十天半月。
“除了年家人,还有没有其他选择?”墨卿桑实在是不敢动年家的人,之前不过是利用了何木珍,让完达王子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发动战争,涌来威胁年寻,便能引得年汀兰狠心不再理会自己。这一次,自己若是当真再以她母亲的性命来,怕是……
祝明朝看着墨卿桑那模样,这哪里是平日里那个事事心机的主子?在年汀兰面前,分明就是束手束脚,做不出最为合适的决定。
“有!咱们巫族人的血液特殊,如果血统纯正,可以给她换,只是斋主,这么多年,巫族人几乎已经与汉国的人通婚,能再找到合适的,几乎不可能,再说了,谁愿意将自己的命交出来呢?”
祝明朝的这个法子,可实施性也是极小的。
谁知墨卿桑却是大喜过望,“有!用我的血!”墨卿桑几乎没有半分犹豫,他是正儿八经的巫族人,没有半分汉国人的血统。
祝明朝却是眼神一紧,“斋主,这可是性命攸关的事儿,你当真要为了一个女人,丢了自己的性命?连整个杏林斋都不顾了吗?”
墨卿桑被这个担子压的不轻,是啊,当年师父传他技艺,临终时候,更是将杏林斋这偌大的产业交到自己手上,自己如今,若是丢了这杏林斋不顾,岂不是忠孝尽失?
“如果当初,不是她救了我,都没有如今的墨卿桑了,祝阁主,莫要耽搁了,开始吧。”
墨卿桑几乎没有半分犹豫,祝明朝作为一个医者,其实是跃跃欲试的,能够让自己的医术,更上一层楼,何乐而不为?可是,今日躺在他面前的,可是他的主子。
“若是你失败了,这杏林斋便自行推选斋主,将年汀兰送回年府,留她一缕发丝,与我共同入葬,便好。”墨卿桑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事出突然,他必须得先交代好身后之事。
祝明朝一生为医术着迷,从未娶亲,更不用说钟情于一人,他无法理解墨卿桑这样的感情,却也不能违背主子的命令,一切东西准备就绪,只对外说是墨卿桑要在里头帮忙,便开始了自己的换血之术。
一天一夜,整整十二个时辰,墨卿桑睁开了眼,第一反应便是看自己身边,瞧见年汀兰依旧沉睡着,“这是怎么回事?”
声音沙哑,墨卿桑坐起身来,一阵眩晕。
祝明朝端了一碗水,递到墨卿桑面前,“主子,换血之术,失败了。”
墨卿桑看着自己手腕上,包扎的伤口,“你是什么意思?她怎么了?”
情绪激动,墨卿桑险些跌下床,门突然被打开,“怎么?这祝阁主忙了一天一宿了,斋主醒来,不说打赏便罢了,这是还想打人呐?”
说话的,是满脸不快的秦阳,一听说祝明朝在给,墨卿桑与年汀兰二人实施换血之术,可是将她吓得不轻,丢了偌大的醉生楼便跑来。
墨卿桑好容易才稳住心神,“你怎么来了?”
“我若是不来,这祝阁主就会换血之术,你的年小姐中了毒,身体血液运行不了,我要是不来助她一把,只怕你们两个人,一个人失血过多而亡,一个人血液过多,血管都得被撑爆了。”
秦阳端了补血的汤药进来,将碗递给墨卿桑,这墨卿桑是她的主子,可也是她的亲人,当真遇着这些事儿时候,再多的上下尊卑,都变成了嫂子对弟弟的担忧。
“汀兰……”
“行了,她没事,中途都迷迷糊糊醒了一次,喝过水了。”
秦阳有些不耐烦,这墨家的人,个个都是痴情种,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就为了救自己的心上人。
“那,我怎么还好好的?”墨卿桑有些不理解。
祝明朝提醒,“主子还请将汤药喝了,属下这给解释便是。”
墨卿桑实在是耐不住眩晕感,乖乖喝了汤,祝明朝这才开口,“不瞒主子,这血换到一半,走不动了,险些就如同秦阁主说的,您与年小姐,都没了。”
祝明朝说话,总是喜欢说一句,便开始喘大气。“这属下也担不起这责任不是?眼看着年小姐的血脉不通,这不想着秦阁主气功了得,这才请了秦阁主过来,谁曾想,秦阁主来了,将这毒血逼出,主子的血进了一半,年小姐的脏腑一类,便能自行运转了。”
墨卿桑听到这里,便也明白了,这意思是,他与年汀兰,都安全了?
“只是……”
“说话说完!”墨卿桑实在是不喜欢祝明朝说的风格,说着说着,便来一个转弯。
“斋主日后,与年小姐血脉相连。她疼您疼,她生您生,她死,您便死……”
屋子里一阵沉默,良久墨卿桑才问,“那,我对她……”
“亦是如此!”
不知是喜是悲,墨卿桑一时间不知该做何等反应。
秦阳却是一笑,“瞧瞧这样多好,咱们这斋主啊,向来对自己狠,对年小姐磕了碰了,可是在意得紧,如今总该明白了?对自己好,便是对年小姐好,看你还要不要将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
墨卿桑放下手中的碗,面露苦笑,“我一身负担,难免以身涉险,是我拖累她了”
秦阳一阵懊恼,这墨卿桑,辛辛苦苦救了年汀兰,这会子,到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儿?这算是个什么事儿?
“斋主,还好将养才是!”
祝明朝细心提醒,墨卿桑点点头,“如此,该备下的补品汤药,一式两份,切不可少,该将养的,便好生将养。”
头一回,墨卿桑会这般在意自己的吃食,秦阳给祝明朝使了个眼色,瞧瞧,这样一来,他们家这个主子,可算是爱惜自己的性命了。
祝明朝忙了一天一夜,总算是等着他们都醒来了,墨卿桑将自己的床留给了年汀兰,转而自己去了客房。
独独留下秦阳在屋里看顾年汀兰,小心翼翼的,将汤药往她嘴里灌,看着她慢慢转醒,“你醒了?可听见我们方才的谈话了?”
年汀兰点点头,不愿意睁开眼,闭着的眼角,流出一滴泪来。
“感动?”秦阳手上的动作没有停,看着年汀兰的眼泪问道。“可是,你还是没有想过,要像他爱你一样,去爱他?”
年汀兰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秦阳有些恼,一把将碗仍在床头的凳子上,“那你这算什么?若是瞧不上他,便不该这般招惹他,招惹了,却又不能回之以相等的情感,年小姐,这是在玩弄他人的真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