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意意看傻眼了。
她脑子一乱,急里忙慌的腾的站起来,拉起傅池宴,可已经于事无补了。不动还好,傅池宴这么大幅度一动,西装裤简直惨不忍睹,更是红油汁水流快的不能直视。
一身名贵的衬衫西裤就这么毁了。
傅池宴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反而在姜意意拉着他胳膊的手上,眼神晦暗不明。
“对,对不起……”
跟他道歉,却没能发出声音。
看着眼前这副景象,姜意意眼睫狠狠乱颤。
心肝也跟着不安颤动。
她咽了咽喉咙,不敢直视傅池宴的脸,讪讪的忙说:“你快去卫生间啊,手洗洗,再赶紧把衣服清理一下。”
傅池宴没说话。
他直接转身去卫生间,可走一步就停下了。他低垂着头,手垂在身侧,眉宇沉沉,眸色不明的看着自己裤子。话对姜意意说。
“把脸转过去,不要看我。”
姜意意望着地板上的东西,脑子想着别的事,正乱着,一时没明白过来。
她“啊?”了一声。
话落,视线从地板上移开,落到傅池宴身上,看到傅池宴两手油腻腻的低头解皮带,她眼角抽抽一跳,整个人僵硬住了。反应过来,她脸一红的背过身去,有些生气又颇为无语说:“你你你……让你去卫生间,你在客厅脱裤子干嘛?”
皮带的声音深深刺激着人。
姜意意忍无可忍:“唉,你听到没有?!不许脱裤子!不许在我家脱裤子!”
变态不要皮不要脸的傅渣男!
他竟然敢……
一言不合就脱裤子,他什么意思啊他。
傅池宴看她一眼:“不许偷看。”
姜意意:“……”
扭了一半的头生生定住,被抓个正着。
她现在真想一脚把傅池宴踹出去!
傅池宴皱眉把裤子脱了,手工定制名贵皮鞋上也沾了一些油腻,他嫌弃的看一眼,径直丢进垃圾桶。西装裤后面、侧面到下面都一路油到底,浓烈的辣椒红,刚才随着他走动一步,油顺着裤脚滴到地板上。
裤子上还沾着一根金针菇。
一片煮烂的菜叶。
傅池宴:“……”
掏出手机和车钥匙,裤子也丢进垃圾桶,傅池宴扯过沙发上绒布缠住腰,漫不经心睨了姜意意一眼,径直去了卫生间。
姜意意听到门响,才转过身。
她半个脸僵麻着。
看着垃圾桶里的男人鞋和西裤,还有洒在地板上的锅,汤油,她脑子都快要炸了。收拾?那是不可能的。她从小到大养尊处优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从没碰过家务。
别说收拾了。
这一地的狼藉,她看着都不知道如何下手。
早知道,就不在家里吃火锅了。
姜意意一屁股坐沙发上,一脸生无可恋表情。
头好疼啊。
没请阿姨,这锅碗瓢盆要怎么收拾。
全扔啦?
可她捡都不想捡,碰都不要碰一下。
傅池宴在浴室里清洗,水声哗哗啦啦,姜意意心不在焉的坐在外面沙发上,没空去心猿意马,但是脑袋几纠结着,一会儿傅池宴洗完澡出来穿什么?总不能什么不穿。
难道她还得跑一趟商场给他买衣服?
要是傅池宴让人送,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跟傅池宴都离婚了。
这要是被人知道两个人都离婚了,他们还共处一室,傅池宴还留在她的地方洗澡,这传出去她还活不活,有嘴也说不清了!
正纠结着,姜意意手机响了。
姜闻闻打来的。
姜意意看一眼,没搭理,不耐烦挂了。
姜闻闻找她能有什么事?不给她添堵就不错。
不到一会儿,姜闻闻又打过来。
持续不断。
不接就一直打到底的意思。
等了三秒,姜意意面无表情接了电话,声音冷冷淡淡:“喂,有什么事?”
姜闻闻声音淡漠:“爸在医院,车祸,去公司路上被人撞了。你有时间就过来一趟,若是没有时间就不用来了。”
姜意意一愣:“什么?”
被车撞了?她心口紧下,倒是没有激动,只是冷静问:“在哪个医院?”
姜闻闻说了地址后,姜意意没换衣服,顶着一身火锅味拿了手机钥匙直接出门,没管傅池宴还是不是在在家里。出去没多久,她又回来,进屋看一眼茶几上傅池宴的车钥匙。
嗯,不是她驾驭不了的车。
能开。
姜意意去卧室拿了驾照,走到卫生间门口停下,又没敲门,直接离开。
顺走了傅池宴的车钥匙。
房门再次关上。
姜意意转弯朝电梯走,走着走着忽然停下来。
她倒回去推开暗门,果然看到垃圾箱里扔的两大束玫瑰花,黄玫瑰和红玫瑰在绿色环保垃圾桶里格外醒目,也显得浪费。
姜意意只看一眼。
她脸上没什么情绪,走了。
——————
傅池宴洗完澡裹着浴巾出来,连头发也洗了,全部洗了两遍,实在受不了一身火锅味。他四周看了看,客厅里没人,卧室里也没有姜意意。
客厅的狼藉还一如原样,没人收拾。傅池宴看着大门,想到刚才听到的关门声,不是错觉,姜意意是真的没在家。
盯着门,他若有所思。
直到发现自己车钥匙不见了。
只有手机留在沙发上。
傅池宴摇摇头叹声气,抬手揉揉眉骨。
当初装修的时候,玻璃安装的是单面镜,但不怕被人看到屋里情形。他裹着浴巾来到窗口,打开一扇窗,用窗帘遮挡住身体,伸头朝楼下看。
果然。
他的车不在原地。
回去拿手机,傅池宴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傅总?”
“给我送一整套衣服过来,还有鞋。地址一会儿发短信给你。”
傅池宴交代完,又说:“找一个钟点工过来,要阿姨,还是这个地址。尽快些。”
挂电话没多久,傅爷爷的电话打过来。
傅池宴没着急接,沉静等了三秒。
“爷爷。”
傅爷爷:“不在集团?”
“没有。”傅池宴去厨房,用姜意意的小熊茶水杯倒了一杯水,放台上冷凉着,“爷爷,您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请直说。”
傅爷爷那头短暂安静片刻,说:“池宴,小女孩家属那边我派人去表示过了,我理解做父母丧女的心情。你的小姑当年也是放学路上出了车祸走的。那天的情况,听说你也在场,姜意意就在秦文的车上,这个属实吧?”
“跟姜意意没关系。”
傅池宴盯着小熊杯,口气淡凉说。
他嗓音又低又沉,接着道:“爷爷,意意很敬重你,她嫁到傅家,已经百般受委屈。我妈那个态度,还有我,也做的不到位,甚至让她郁郁寡欢在心里闷闷不乐了两年。那场车祸,警察已经说的很清楚。谁开的车,谁闯的祸,傅秦文已经成年了,有责担责,该赔钱赔钱。还希望爷爷别糊涂,公正处理对待。”
傅爷爷叹口气。
人老了,许多事就看得开,不那么计较。
他说:“你爸年轻时糊涂,的确做的不对,有失一个父亲的担当。他对不起你。可池宴啊,外头你爸的女人我们傅家不会承认,可清雪和秦文怎么都说身上流着和你一样的血。”
“他对不起的不是我。”
傅池宴冷淡说:“是我妈。”
“傅清雪我按傅程显的要求,已经让她入了傅氏旗下的品牌职位。至于傅秦文,他跟我没关系,我认傅清雪这个妹妹,不代表接受这个家里再多一个私生子。”
傅池宴:“况且,他撞死的是我傅氏员工的独生女,法律上,他酒驾撞人,有再多的钱,他这次该做牢还是要坐牢。爷爷,你私下里怎么暗箱操作我不管,我会给员工家属安排律师,一切按程序流程走。”
傅爷爷没再说,知道了傅池宴的态度,他转移话题问别的:“不说那事,你和姜意意怎么回事,你们两个离婚了?”
傅池宴一顿:“听谁说的?”
傅爷爷:“清雪提的。”
傅池宴没解释也没否认,只是说:“出了一些问题还在解决,离不离婚,都是一张纸的形式。除了她,我不会另娶旁人。”
傅爷爷本来还想斥责两句。
这么一摆明态度,他倒不好插手说了。
通话结束没多久,有人敲门。
同时,傅池宴手机来了一条短信。
傅池宴开门,傅家管家看到只裹着一条浴巾上下没衣服的少爷,他脸上表情微微皲裂。少爷让送衣服,大白天的,他以为多想了。
可没想到,他不是多想。
少爷这幅洗完澡的模样,又是让送衣服又让买酸奶牛奶的,明显屋里还有一个女人。
傅池宴出轨了。
他在外面有女人了。
管家敢想不敢说,把衣服袋恭敬的递给傅池宴。
同时,管不住眼睛往里瞟。
傅池宴口气微沉说:“不用偷偷瞄,你家的小夫人刚刚出去,开走了我的车。”
管家讪笑,想说没瞄。
下一秒反应过来,小夫人?
这个房里跟傅总在一起的女人,是小夫人?
姜意意?
管家走时,傅池宴问了一句时笙最近在精神病院的情况,还有楚希在傅家老宅的动向。管家一一说了,时笙还是那样子,盯着一棵树能盯一上午一下午,几天不说一句话。
还有楚希,倒是很老实。
除了偶尔跳跳舞,没干什么。
傅池宴点头,交代一句:“今天的事,不许告诉任何人。”免得节外生枝。
他打给姜意意。
姜意意不接,再打过去,她就挂了。
傅池宴失笑。
他发一条短信过去:【宝宝,回来记得给我带一身衣服,随便买什么都行,报销。】
他给她转账五万。
手机来一条信息。
焦娅楠的。
【傅池宴,有时间吗?我们谈谈。】
【有关姜意意。】
傅池宴看完,没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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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医院,姜意意停车时才看手机,盯着短信上傅池宴喊她宝宝两个字,她真想揍他脸。以前说句情话不会,现在倒是会了。
短信没回,当没看见。
五万块钱倒是收了,因为洗澡水费。
不好意思,她家的水,就是这么的贵。
问了护士,找到姜应峥的病房,姜闻闻和姜妈妈都在,除此之外,病房里还多一个人。
看到许暗,姜意意愣住。
许暗在跟姜妈妈说话,听见有人来,不经意看一眼,他微微一愣,随即那双迷人的桃花眼底有了隐约压不住的笑意。
“姐姐?”
他张嘴没有发出声音,只用口型喊。
一想到许暗那声带笑舌尖缠绵音喊出的姐姐,姜意意都觉得心跳快一步,招架不住这种陌生情愫带给心灵的感觉,有些恼涩。
她惊讶之余,不忘瞪他一眼。
让他乱说话试试!
许暗隐隐收起笑意,在姜闻闻目光看过来时,他眼底恢复了一片平静,微显的有些疏离和冷沉,不符合他年纪的老成。
“许先生。”
姜闻闻试探问:“你认识我妹妹?”
不等许暗回答,姜意意开口说:“我爸他好端端的怎么会出车祸?伤的严不严重?”看向许暗,微微凝眉,“你撞的我爸?”
许暗轻轻摇头,摊手。
姜闻闻解释说:“爸下午去工地考察,一辆车从小路上开过来,跟不长眼似的,虽然刹车了,可爸还是被撞到。多亏这位许先生,他正好碰到,把爸送到医院。”
听着就像是一起意外事故。
姜意意看向许暗,又看了看病床上睡着的人,最后目光落到姜妈妈身上,姜妈妈依然有气,看到姜意意也不讲话。
“既然爸没多大事,你们陪着吧,我还有事,我先走了。”说完,转身要走。
下一秒,背后姜父的声音。
“来了就走,这是看我死了没有是不是。”
姜意意脚步一顿。
她回过头,目光落在姜应峥脸上,姜闻闻过去把爸扶起来,姜应峥脸色沉着说:“不孝女,我养你这么大就是让你这么气我的?你擅自作主,不顾姜家,也不顾我们死活了是不是?”
姜意意一听就明白了。
病房里有外人在,她也不能当面吵什么,姜应峥能有脾气冲她撒,也就说明没什么大事,躺一躺也许明天就能出院了。
她说:“我是来看你的,不是来吵架的。”
看了看姜闻闻,姜意意淡笑着说:“我没有离家出走,是姜家嫌我没用了,觉得我无能把我赶出来的。我已经尽力了,无私奉献牺牲了一次,无能为力。以后不管姜家再有什么困难,不会到喝西北风的地步,不是还有姜闻闻么?姜家又不只是只有一个女儿,你们就当我死了吧。”
“我不会再花姜家一分钱,也别利用我。”
说完,头不会走了。
病房里,玻璃杯砸地的响亮声。
姜意意来时还算平静,多少是担心的,可现在离开,她就后悔来医院了。
她的父母,亲生的。
亲生血脉相比利益,她还真是高看了自己,以为自己重要。结果,一旦跟傅池宴离了婚,她失去了价值,爸妈对她的态度就变了。
真是……
从小耳濡目染,她习惯了家族的冷情虚伪,可她保持着自己的一颗心,该怎么快乐就怎么快乐,不问商业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然后,直到现在才明白。
父母又如何,虽然疼爱她,可依然在权衡轻重取舍得失之间,可以轻易把她放弃。
姜意意很失望,也讨厌身边人的利用和心机。
浑浑噩噩中,手机响了。
她看了一眼,傅池宴的,心烦意乱,无意识的就接了电话,“喂。”
与此同时,后面有人喊她——
“姐姐?”
“宝宝?”
两个男人的声音,同时在她耳边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