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一周,姜意意都呆在家里没出门。
她对外声称,感冒了身体不舒服。
其实,她手里捏着那些厚厚的信。
一点儿都不舍得放下。
就连睡觉,都要放在心口,或者压在枕头下,睡的才会安慰。只有这样,她心口的缺失才不会那么一点点裂开,让缝隙越来越大。
这些信躺在胸口,就像是抱着傅池宴一样。
梦里,傅池宴穿着白衬衫。
他人站在树下,晨光里,清风徐徐,他的脸庞干净英俊。他冲她展开手臂,目光是温和的,她唇边挂着欢喜的笑,重重的扑到他怀里,她腿缠上他的腰,紧紧的,不肯下来。
傅池宴什么不说,他只是淡淡的笑。
然后喊一声意意。
他低头吻下来。
贴着她的唇,傅池宴笑意吟吟问一句:“偷看完了我的藏着的那些信?真是个小偷。”
他声音低沉愉悦:“偷走了我的心。”
嗯。偷走了他的心。
在她还是少女时候,她就占据了这个男人的心。
然后,她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傅池宴的身影就消失了。
她紧跟着睁开眼,人醒了。
其实,姜意意想问的是:“月有阴晴圆缺,可人凡事讲十全十美,为什么不是一百个,一千封,九九再长久,都不如十全来的完美。你害怕没有圆满吗?”
但是梦醒了。
傅池宴没有在梦里给与答案。
真可惜呢。
姜意意失魂落魄的抱着自己,长发披散肩头,小腿在深色床单上白的发光。她一个人沉默坐在大床上,蜷缩着身体,怎么看都觉得孤单清寂。
还差一封信,就到整整一千。
就连编织的戒指也是,还差一个,就到一百。偏偏就差一,到这里结束。傅池宴那么一个执着含蓄内敛深沉的人,他自然不会用嘴表达。他的渴望,爱欲,内心占有疯狂和邪恶面,都在这些情书里发挥的淋漓尽致。
让姜意意看到,不同的傅池宴。
陌生的傅池宴。
一个极度矛盾,深深压抑内心的可笑又可怜的男人。
这些信,就是最好的见证。
傅池宴深爱着姜意意的证明。
有多爱呢?
估计很爱,很爱,爱到不能承受失去的地步。
又一日。
午夜的声音寂静,阳光温暖而慵懒。窗户干净的透着阳光,仿佛一层轻纱覆盖地面。空气中的灰尘永远死灰复燃的在空气中跳跃,日日不休。八壹中文網
夏天烈日升起,消失。
窗外的禅嘶哑的鸣叫,声声难耐,鸟儿翅膀扑腾飞过的声音,在姜意意心里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她躺在床上,坐在沙发上,站在窗口边,来回反复的看着那些反应傅池宴内心角落真实情绪的秘密。她手握着这些秘密,心里又痛又悸动。九百九十九封信,跨越了十二年。
真的是整整十二年。
一个男人,深爱着一个女人十二年。
偷偷的,暗恋的,隐秘的爱着他的心上人。
突然的,姜意意就不怕了,收起眼泪,释怀的笑了。哭什么,没什么好悲伤的才是。就像找到了依靠和落脚点一样,她什么都不需要再做了。也不会在那么辛苦的等傅池宴回来。
命里有时终须有。
命里无时莫强求。
这句话,姜意意编辑短信,发给傅池宴。
也是最后一条。
从这此后——姜意意就再也没有给傅池宴发过消息。一个字都没有。
突然,坚持着坚持着就断了。
就像姜意意终于坚持不下去,死心放弃了一样。她不等了。也不想再无望的等待。等一个不知何时归来的人,真的会很累。
姜意意不是一个会让自己沉浸在痛苦里的人。
也不哭了。不再伤心兀自落泪。
春去秋来一四季。
草长又鹰飞,候鸟南方迁徙回归。
就这样,过去了三年。
那场事故后,时间就像漏斗里的沙,傅池宴一消失就一千多天。一昼夜二十四个小时是一天。到现在,过去了三年多。姜意意一个人经历了三个完整的春夏秋冬。
时间,真的漫长又很快。
从练功房下来,姜意意脱了鞋称体重。
九十五斤,配上她的身高正好。不胖不瘦,腰肢,胸,长腿,该细的地方很纤细,该有肉的地方也渐渐养了回来。姜意意弯唇,对自己越来越满意了。从身体到心态上。
也不再苛求,懂得迎合知道怎么更爱自己。
而不是外界人的目光。
姜意意又回到了以前明艳动人的时候。
深秋,康桥回来了。
不止她一个,跟她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男人。两个人的手牵在一起,康桥的手上戴着一枚闪闪发光的钻戒,应该是求婚戒指没错了。
姜意意惊喜又错愕。
两个好姐妹抱在一起,康桥眼眶又红了。
姜意意抿唇笑了,心里无限感慨,三年了,原来这么久了。她小声说:“桥桥,你真是给了我一个好大的惊喜。不过,我真的替你开心,感觉我心里的甜蜜负担落地了。我家桥桥终于嫁人了,还是满眼都有你的男人。”
康桥哭笑不得:“什么呀。”
她把姜意意拉到一旁,第三个人在场听不到的安全距离,康桥眉头淡淡忧愁,解释说:“我没有嫁给他,只是前不久他跟我求婚了,我一心软就答应了。”
她看了一眼等待的男人,接着:“意意,我跟你介绍啊,他叫薄应时,一名优秀的刑辩律师。今年三十一岁,未婚,但是有过前女友,还是被前女友深深伤害甩了的那种。你说,我能和心里有过别人的男人在一起吗?”
姜意意一怔。
她脑海里这会儿想的到不是康桥了。
她只是蓦地觉得似曾相识,然后想起了那一天。
在她和傅池宴婚礼上,她换了礼服去休息间找傅池宴,房间的门没有关严,能看到里面站着的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是傅池宴,另外一个,姜意意看不到脸,看身影也没见过这个人。
她也并不认识。
她正要开门进,一下停住。
听见屋里的傅池宴说了一句:“你说,能和心里有过别人的女人在一起吗?”
屋里两个人没有再交谈。
姜意意安静的退出来,溜走了。
关于那天婚礼上,傅池宴说的那一句话,姜意意并未在意过,没放在心上。但是,今天这一刻,却蓦地从脑海里蹦出来。
她清晰的记得傅池宴的话,还有语气。
当时——
傅池宴说的,是她吧?
“意意?”
发现姜意意走神,康桥喊了两声,见她回过神,抿了抿嘴角,康桥担心说:“你没事吧?脸色看着不太好,刚才是怎么了?我是不是哪里说错了话?”
“没有桥桥。没关系的,我没有那么敏感。”
姜意意解释一句,转过头,正好和薄应时的眼神对上,彼此看一眼,薄应时对她礼貌的一颔首。男人气质疏离而冷沉,不自觉的,让姜意意想起了另外的一个男人。
姜意意收回目光。
她问康桥:“桥桥,你爱他吗?”
康桥没回答。姜意意眼睛一转,又问:“那薄律师呢,他爱你吗?至少从我的眼里,看到他对你有爱意。”
康桥嘟囔说:“他那个人,不要脸,狗皮膏药一样甩不开。”
姜意意一愣,而后笑了,抱着康桥,轻轻的对她说:“相信你自己的感觉,也要相信他。一个深情的男人追不爱他的女人往往会是好结果,一个深情的女人追不爱她的男人往往没有好下场。很明显,是他追你啊。”
姜意意平和而通透说:“谁还没有过去呢。你应该问自己,你愿不愿意和他有将来?如果不舍得这个人,能接受,就大胆去爱吧。”
康桥异样的眼神看姜意意。
“意意,我发现你变了。”
姜意意坦荡承认:“对啊,变了,是不是变漂亮了?我今年二十五岁了,当然会变的,变得成熟了,不爱哭了,眼角也有一点点皱纹了。还有胃口,也变大了。”
康桥想说,变得没心没肺了。
也变得,安静成熟长大了。
康桥有些心酸。
没控制住心情,她问姜意意:“三年了,有没有他的消息?傅池宴,他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