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我要再纠正你一点。”
但笑归笑，一些比较严肃的事情纪明还是要认真说的。
“首先，我对于你私下调查我的行为表示理解和支持，当国王嘛，重要人物的动向是一定要知道的，不然不就成瞎子了吗？”
“但是，你获取情报的时候一定要做到多方向多角度对比，多培养那些确实值得信任，可以提供尽可能客观情报的密探。”
“比如说你刚才提起的那些事，我承认，我最近一段时间确实不算活跃，一直都呆在学院里上课，但事实真的仅限于此吗？”
“有关于教廷，在圣光神陨落后，教会最大的损失其实并不是人力，而是摇摇欲坠的人心和大量损失的物资。”
“人心可以由教皇冕下靠着自己的威望来想办法，但物资……”
纪明拿出一沓收据，摆在了桌面上。
“……除了来自于教众捐赠和废墟抢救的以外，相当一部分是由我个人提供的，来源我不说，作为课后作业你自己想办法调查吧。”
“然后是学院，其实我三月就打算要辞职了，但因为之前的事情，学院目前还处于离职和休假潮中，师资力量严重不足，院长求我，我才决定暂时留下来的。”
说到这，纪明连目光都有点灰暗了。
“所以学生聆听会什么的我也想去啊！安慰一群小孩子对于我来说根本不需要动脑子的，但我现在每天要带三倍的课，几乎没有什么课余时间了。”
叹息。
“最后是你……”
然而这第三段论证才刚起了个头，纪明就莫名其妙地闭上嘴了。
菲娅还正认真听着呢，见纪明不吭声，以为是他怂了不敢骂自己，眉头一皱。
“怎么了？说啊，说完我再接着跟你吵架！”
然后就感觉手里那个正在被她不停盘着的东西突然动了一下。
“好啊，那我要说——摸够了吗陛下，你是不是可以放开我的手了？”
“呃……抱歉。”
就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菲娅的气势一下子就萎了下来。
花了几秒钟才忍痛松手，离开了距离纪明只有五公分的地方，回到了自己之前的座位上。
轻咳一声，整了整自己的仪容，纪明继续点评。
“如果你是个普通人，你刚才对我说的那些就是纯粹的强盗逻辑，毕竟我并不欠你任何东西，我只是你兄长的朋友而已，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你无权绑架我。”
“但是！”
“谁叫你是国王呢？我听说在开拓者的世界里有一句话，叫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所以既然我是教廷的神选，理论上是你的臣子，那就应该尽力为你提供任何帮助，这是国王的特权，也是你权力范围内的合理任性。”
这次菲娅没有任何反应，因为她已经隐约摸索出纪明的话术节奏了。
大概就是这种……时断时续，一松一紧，让人始终在放松和紧张状态中循环往复的感觉？
果然，在好听的话后，纪明紧接着的是难听的话音一转。
“当然！这是理论上的，实际上以你目前能许诺的东西根本就绑不住我，只是我给你面子罢了。”
“所以作为一个连开会都还不敢高声说话的小女王，你离你哥差得还很远，更别说你爸了，继续努力吧！”
“好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些，这是这份卷子的参考答案，你把它和卷子一起拿回去，自己慢慢领悟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来找我……”
后面纪明还说了什么菲娅记不清了。
因为直到她被纪明请出房间，在雨后天晴里裹着黑袍偷摸回到自己的王宫时，脑海里都回荡着那句话。
“普天之下……”
小菲同学这堂课到底学到了什么纪明并不清楚，他只知道等他反应过来今天早上还有课的时候，真的差点就迟到了。
饿着肚子一路从早八上到中午，临时吃了点饭又从两点上到黄昏，最后还得给低年级同学补一个晚课。
“好了，下课了同学们。”
上完这一排课纪明差不多已经去世了，低眉合眼地走在返回宿舍的路上，只想赶快躺着安息。
但很可惜他的期待是注定无法如愿的，因为就在他试图抄近路，想要横穿小树林回家时。
……
或许你早就已经知道了，大家，都并没有那么脆弱。
只能说虽然在瘟疫结束后，名为龙王的乌云已经在绮霞城的上空消失，但有些东西仍旧是客观存在的。
“娘希匹！”
放弃了穿过这片炮声隆隆的打算，纪明看了看左右，决定还是横穿操场好了，这里肯定没人打阵地战。
事实上倒也确实没有，只有一些正在夜跑锻炼身体的上进同学。
以及一个非常突兀的，头上顶着日光灯管看经书的家伙。
“……”
纪明远远地望了一眼，决定今天还是不回宿舍了——今天造化浅了，搞不好会撞到脏东西啊。
结果就真闹鬼了，无论他向哪边走，最后都能看到一个会坐在任何地方低头看书的圣光教袍小男孩。
没办法，他只好在那小鬼刷新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里的时候，径直走了过去。
“怎么，你果然没死？”
小男孩金发金眼，连眼睫毛都像是成熟的麦田般浓密而明亮，漂亮得像是好莱坞全盛时期的童星。
听到纪明毫不客气的问话也没有生气，而是抬起头，疑惑地问道。
“基弥因神选为何会这样说呢？这股莫名的恶意……按理来讲，我们应该是兄弟才对啊。”
“哈。”
纪明笑了，气笑的。
“好好好，这么跟我玩是吧。”
从戒指里掏出一张小板凳，纪明干脆坐在了他的对面，张嘴就是问。
“既然你说你是我的兄弟，那么请问，我的这位小兄弟，你是谁呀？”
小男孩没说话，而是先摆弄出了一个礼敬圣光的手势，这才虔诚道。
“我是吾主钦点的圣子，跟您这个神选一样是圣光的宠儿，你我自然能算得上是异姓兄弟。”
【哦牛逼，还能这么攀亲戚的？】
虽然《双月之挣》的初创团队里并没有圣光神，但这并不意味着出场率很低的老日头就没有贡献。
光一个神选之位就给予了纪明不知多少便利，直接帮助他完成了阶级跨越，一举步入了辉光上流阶层。
不然他今天早上就不是怼着女王开喷，而是作为初来乍到的乡巴佬，跟巨门关狗眼看人低的卫兵扯皮了。
而能在第一时间就敏锐地完成站队，义无反顾地对上神进行未来投资，老日头自然也不是什么昏聩之神。
事实上在目前活跃的三位上神里，圣光神应该是最早活跃的那一位，往前都可以追溯到数千年前了。
那么，既然同样是苟道强者，同样走的是证道封神之路，为什么老日头成了，老羊头却扑街了呢？
因为圣光神在苟道上比温迪戈还要极端，比如说祂在背地里，其实还有着一个代号为“圣子”的秘密计划。
展开来说就是……
（一阵节奏感极强的民族曲乐声）
约瑟公，你坐下，听俺说说知心话。
约瑟公，咱都坐下，咱们随便的拉一拉。
木匠你，成亲后，娶的就是玛利亚。
她没过门就怀孕，知道你心里有牵挂。
孩儿他爹竟是谁，你……
“停！！！”
瞅着面前纯爱上神眼中那越来越不善的目光，小日头连忙解释。
“no~noo~大人，我什么都没有做，真的！那孩子是他的，只是混了点我的祝福罢了！”
这倒是实话，日头飞升前是一尊泰坦巨人，飞升后是一团圣光能量，都是无法跟人类繁育后代的。
所以这圣子与其说是祂的子嗣，其实更像是从祂的本体上，临时分了一个小服务器出去。
如果【圣神】主服务器能正常运转，持续不断地为全球信徒提供响应，打包发送圣光祝福。
那【圣子】分服务器就不需要启动，可以保持着这个秘密身份，体面地活到老死为止。
所以教会历史上其实有好几个教皇和红衣主教都是【圣子】，只是没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罢了。
那么相应的，在老日头这个主服务器遭遇不测，出现问题，信息交换无法正常运转时。
圣子分服务器就能立刻接棒，至少维持住圣光的存在，不至于让信徒们当场变成弱鸡开会。
或者在凡间出现大危机的时候，作为最适合容纳神明意识与力量的容器，让老日头下场虐菜。
听他解释到这里，纪明也反应过来了。
哦，怪不得那帮家伙突然又能使用圣光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他不着急教廷的事也有这个原因，上次他亲自押送物资的时候，发现有好些信徒都喜滋滋，乐呵呵的。
他还以为这帮狂信徒终于因为信仰崩塌彻底疯掉了，都打算原地开办阿卡姆特殊人才培养学院了。
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包括教皇在内，有好几个高级神官又重新感应到了圣光的存在。
——哇咔哒，卡密sama复活辣！
“what？”
纪明还正寻思那老日头原来命这么大的，两个真神出手都没给他噶干净？
然后就因为个人ip太过烫手，被一群围上来的小粉丝雀跃着想要“看看哥哥的神明祝福”了。
这倒也没啥，已经习惯带孩子的他就开始掏自己的储物戒指。
结果伸手一摸，发现那日光灯管怎么还是黑漆漆的，一点亮光的意思都没啊？
“啊这。”
圣光神，你行不行啊！
没办法，他只好自己往里面充了点雷光，权当是耍玩具哄孩子了。
但即便小日头解释了这么多，也仍旧有一个很重要问题是没有解决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终究只是一介凡人的你，又怎么可能会拥有圣光神的意识呢？”
纪明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几乎可以用仙气飘飘来形容的圣子，眉头紧锁。
“还是说你夺舍了这副躯体？呃，我觉得这是不是有点……”
见上神好像又不爽了，小日头连忙再次解释。
“no~noo~我也没这样做，真的！‘我’仍旧是‘我’，只是我效仿了一丢丢您的手段而已！”
虽然纪明看起来外挂颇多，也确实外挂颇多，但实际上这些外挂里的大多数，都是他作为高维生物自带的。
作为救主，他从小老板这里得到的外挂严格来说只有一个，那就是【投影】，一种可以把其他高维意识也接引到阳月世界，并控制本土生物行动的能力。
那么，既然这种名为【投影】的手段连无限深远的维度都可以跨越，又何况是区区神国和仙凡有别呢？
所以在逆向工程，从上神这里借鉴到了【投影】的智慧后，圣光神也可以随便将自己的思维投出去了。
祂便成为了阳月星第一个本土玩家，可以登陆一个跟祂共鸣程度极高的，名为【圣子】的账号。
但狂喜的祂没有注意到，原本处于单机封闭环境的分服务器，就这样跟主服务器产生信号连接了……
而且圣光神本来是想要通过这种手段，增加行走于凡世的机会，提高一下自己的出场率和存在感的。
谁知还没来得及给救世主惊喜或者惊吓呢，自己的本体就先让人家鲨了……
所以既然这主服务器已经炸了，那圣子这个被成功启动的分服务器，按理来说就该单飞了吧？
可他虽然不是神明的子嗣，是凡人夫妇的结晶，但诞生的时候也确实掺杂了那么一点圣光神的成分进去。
因此严格来讲，历代圣子其实都可以算是圣光神的小半个克隆人，不然也不至于能反复承接神降。
所以当绝望的主服务器临死前尝试连接分服务器求援，并一个不小心，保持着这份连接死去后……
潜藏在圣子体内的，来自于圣光神的那一部分就此苏醒，同时彻底激活了他体内的圣光血脉。
于是从那一天开始，圣子就是圣神！圣神就是圣子！
嗨呀，倒霉催的世界法则，又被别人卡到bug辣！
但神明的传承何其宏大，差点冲垮了这具幼小的凡人之躯，直到最近几天才把思绪整理清晰。
这不，赶紧来找上神报平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