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月,京城外,有一个名叫天山的县城中,此处因地势特殊,每年的收成并不好,除去要缴纳的税赋之外,农民每年几乎不能余钱,所种的土地也只够一家几口的嚼用,而就是这样,他们得知了可以借贷的消息之后,经受不住诱惑,借了一笔用去巨额消费,导致本身无法承受,等到官府催收之时,他们只好卖子卖女,更有甚者,绝望之下,一头在官府的门口撞死,而这只不过是一个县城。”
“余下其他县城,各种状况,层出不穷,甚至有的人还阳奉阴违,调高了利息的价钱,故意收缴手续费,导致穷人更穷,穷到连活下去的希望都没有,我这样说,你可明白?”
在场作者基本都是读书人,这些读书人还未走进官场,因此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闻言竟是全场哗然,纷纷抨击起来。“如此说来,这分明不是为百姓谋福利,而是在害百姓啊。”
风向几乎到了一边倒的地步。顾玉竹却冷笑着扫了一下自己衣袖,不慌不忙道:“我还有一个问题需要公子解答,太傅曾经规定的借贷是几分?为何旁人的贪心要怪在定律法的人头上?”
傅庭像是没听到第一个问题,直接略过后皱眉,“在定制律法之时,便应该要想到其弊端,否则一份不完整的政策出来岂不是害了百姓,那这样还当什么官。”
“哦?”
顾玉竹若有所思地点头,“你的意思是说余太傅所定制的不完整了?”
傅庭刚想说事,身后便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咳嗽。他马上退了下去。可顾玉竹就不给他这个打退堂鼓的机会,声音洪亮:“根据新法规定,朝廷借贷不可超过一分,这便是说,借了一万贯,利息最多也只有一千贯,若是超过这个数额,此地官员轻则剥夺官帽官职,重则有牢狱之灾,而民间借贷,多是两分,三分,更有可恶者,能定五分!你是想说,他们去借民间的,就不会家破人亡了?”
“曾经有一案例,青州一小县城内,男子因为腿摔折了,借了一笔钱,两明明定的利息是两分,三月以后还,但等他拿钱去还时,放贷之人却告诉他钱不够,要带走他的妻子抵债,他们因为这事儿闹到了官府里,官府尽是盼着那放贷之人胜诉,你可知为何?”
傅庭没听过这个案例,便冷冷地盯着顾玉竹,想看她能说出个什么花来。有的人耐不住性子,伸长了脖子问:“姑娘,这是为何?”
双眼里写满了求知欲。顾玉竹轻轻一笑:“说来可悲,那借贷之人和放贷之人乃是同乡,因此放贷之人知道,同乡并不认得字,又信任自己,就将那上面的贰刻意写成了柒。”
这并非一个故事,而是一个真实发生的案例。宋成业大概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因此再决定帮助余伯庸的时候,就开始收集这些东西,顾玉竹也随着看了不少的“故事”。在她所处的年代,高利贷都没灭绝,这年头只会更嚣张。“傅公子,您高高在上,大概不知道,我朝每一年有多少人因为高利贷而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余太傅一心为民,可是却没有看清人心,才导致这一场改革的失败,但——”顾玉竹语气微妙地停顿再了此处。“东家的墙倒了,你去怪西家,我家的钱要是丢了,岂不是你偷的?”
若说刚才顾玉竹的那番话是好言好语的辩驳,那么现在就是含沙带影,拐弯抹角地骂人。不少人一口茶水全给喷了出来,瞪大眼瞧着这彪悍的小女子。秦澜宗也是急得一个劲儿地用拳头捶着手掌心,这也太虎了吧,当着傅霜年的面儿就敢这么开骂,这是不把他当人啊。傅庭自诩是读书人,清贵高傲,学不来那些下九流骂人的话,因此脸皮子涨得通红了,也只是咬牙切齿,“简直是一派胡言,歪曲事实,蛮不讲理,果然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你倒是说说,若是余太傅没有错,为何又要辞官回乡,照你刚才的那番说辞,他地留在那位置上,继续发光发热,岂不是更好?”
“傅公子,您是太傅大人的孙子,对于这番内情,应该了解的比我这个小女子更加的清楚才是,难道还要我在这里和你说吗?”
顾玉竹冷冷清清地看过去,勾了勾唇。即便是隔着一层薄纱,傅庭都好似能够感觉到她目光的锐利,面皮下意识的一疼。他当然知道。当初这件事闹得太大,加上有人推波助澜,煽动民心,余博庸就自己请辞,皇上……本来是想将人给挽留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