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离去的本愿并不是让人悲伤,肉体上的死亡,是为了灵魂上的超脱,是为了能够在天堂与父神相遇,这应是无比快乐,神圣,高贵的解脱……”神父的悼词,粘稠的泥土,肩膀边的雨滴,墓碑边上的桔梗花,那是她生前最爱的花。自己该摆出怎样的表情呢?悲伤,痛苦,抑或是,嚎啕大哭吗?他的左手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还真有些难以呼吸,这就是亲人离世的痛苦吗?比起痛哭流涕的姑姑,他这样冷漠的表情可以用“不孝”来形容了吧。“少爷,家主来了。”
为他撑伞的护卫及时开口提醒。一身中山白装的男人在护卫的陪同下一步步走向墓碑,停留在他的身后。“他还是来了,因为这个女人死了,所以他来了。她生前有多期盼这个男人,哪怕临终之前依旧穿着他送她的那件长裙,那早已枯萎破败的桔梗花环挂在窗边,她希望这个男人再一次的出现在她的窗前。死后就有多少遗憾没能诉说。”
“命运就像在嘲弄她的一生,只有到死,方才能见他一面。而且,这一见便是阴阳相隔。”
他望着逐渐被土埋没的棺材,将自己仅剩的亲情和羁绊一同埋葬在这个雨夜。雨水打湿了肩膀,护卫连忙将伞往他这边靠,却被他阻止,雨因为她的死,更大了。他亲手将最后一捧土连带着花一同放下后,跪在了自己母亲的墓碑前。身后的男人从一开始就没有言语,只是看着面前的墓碑。“咔。”
火光将手中的烟点燃。他的眼神想要透过烟雾,看清自己的这个私生子。“其实你也不用来,死后的颜面又不必给谁看,你的无情不早已经写在脸上了。又何必‘百忙之中’来看她一眼呢?”
他掐灭手中的烟,将自己一直放在怀里的花环拿出,点燃。“洛凛,你恨我吗?”
他把燃烧的花环放在墓碑前。洛凛并未回答他的话,而是朝着墓碑上叩首。起身看向面前的人。“父亲,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叫你,你觉得我现在有什么资格来恨你,有什么权利来恨你。怨你恨你的已经死了,爱你念你的也死了!现在,轮到我无情无义了。你,满意了吗?!”
他不再言语,只是背过身看向墓碑,再次点燃了一根烟。雨停了,空气中充满了粘稠的味道,身后的护卫收下了伞。“我只能告诉你,她做的手术是为了保护她,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洛凛起身准备离去,他不想再听到这个男人说的任何关于母亲的话题。“你相信神的存在吗?”
像是无意般的提起,从那个男人的嘴里。洛凛的脚步一顿,抬头看向阴霾的天空,一生信教的母亲,不也是如今这般结局。神,真的存在吗?“如果神是她的救赎的话,相信又何妨?”
眼眸中的希望早已暗淡,可一束光仿佛应召而来,打在了仰望天空的他的身上。另一束带着神圣的气息,照耀着燃着火焰的桔梗花环上。“啪嗒。”
这是烟头落地的声音。“这是天意吗?”
他看向那两束光,仿佛想要将内心的答案证实。光线照耀在洛凛的眼眸中,恍惚间他看见了一道身影,但过于刺眼,再抬头时,光已然不见。他也并没有多想,只当是幻觉,带着自己那颗再也不会跳动的心,离开了这片本就悲伤的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