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军医一改进入军医营时的颓废,瘦弱的老人突然变得生龙活虎,比之秦羽走的还快。“赶紧的,别耽误了病人治疗。”
秦羽皱眉,他还以为李军医不愿意给宁姑娘看病呢,如此看来,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两个人连奔带跑,终于赶到了养猪营地。李军医更是呼哧带喘,要不是想着亲手报仇,他何苦折腾自己这一把老骨头。“李军医,就两步路了,坚持住。”
李军医一咬牙,拎着个药箱,拽着秦羽的衣摆,跟了上去。终于到了宁莳月的帐篷外,李军医不忘整理下自己的仪容,收起脸上幸灾乐祸的笑,换上了一副悲伤的面孔。“莫将军,宁……额,人呢?”
“秦侍卫,他们人呢?”
李老头吸掀开帘子,除了一滩血,什么人也没有,他疑惑的看向紧跟身后进来的秦羽,不是说他们在这个帐篷么,人呢?秦羽也正纳闷,要不是看见地上的血,他都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李军医,你先坐着歇会,我去寻人。”
秦羽将整个养猪营地的帐篷翻了个遍,还是没人。“会不会将军把人带回自己帐篷了?”
秦羽决定回中军帐找找,然而这一找就再没回来,甚至忘记守在帐篷的李军医。宁莳月的帐篷里,李军医也没闲着,他放下背着的药箱,走到了那滩血旁,蹲下身子,血温热,还没凝固,他们应该离开没多久。“该不会见我迟迟没来,寻我去了吧。”
李军医想到这个可能,越发肯定了这个猜测:“看样子,那丫头中毒不浅啊。”
李军医眺望着军医营的方向,干枯的手时不时的撸着山羊胡,沟沟壑壑的脸上,皱纹褶的更深了。“宁莳月啊,宁莳月,你说是不是老天都看不过眼,派个人收了你啊。”
如果那滩血真的是宁莳月的,那他肯定那丫头救不回来了。他行医生数十载,还是头一次看到血中夹着黑亮,他还是头一回遇见这样的毒,就算他真心医治,以他的本领,也看不了。不过他可不关心那丫头的死活,于他而言,那丫头死了更好。如此一来,军营里又他一人独大,他又是那个说什么是什么,走到哪都受人尊崇的军医了。想到这番美景,李老头心情没得直冒泡。“既然他们都去寻我了,我就在这等着吧,免得再走岔了。”
他看了眼四周,找了条干净的长凳,坐了下来,敲着的二郎腿一抖一抖的,好不惬意,甚至抖到兴起时,他还咿咿哟哟的哼起了歌。谁知这一等,就一个时辰过去了,他迷迷瞪瞪的闭上了眼睛,不知不觉的睡着了。莫景择帐篷里,宁莳月虚弱的朝他笑了笑:“一会不论听到什么,都不要进来。”
她怕自己看到那张帅气的脸,对自己下不了狠手。“你要做什么?”
莫景择问她,深邃的眸子里满是担忧,她屏退周围的人不算,连他都不允许陪在身边。“给自己清伤口解毒啊,你忘记我会医术了。”
宁莳月调皮的眨了眨眼,只一个很平常的动作,一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口,她疼的冷汗直冒,却仍在强颜欢笑。莫景择心思沉沉,细密的锥心的疼扎进他心口,疼得他喘不上起,他紧握着拳头,深深的无力感席卷他全身。这感觉像极了九岁那年,母妃嘴角含笑,想要最后摸摸他稚嫩的脸,却最终无能为力的沉下,而年少的他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母妃死在他跟前。那一年,是北萧二十二年,他清楚的记得。如今,悲剧再次上演,难道他还是不能留住在乎的人么。“宁莳月,本将军命令你,不许死,你若敢违抗命令,本将军就……”“就什么?”
她要真死了,冰块脸难不成要对她尸体做什么。“本将军就鞭尸,让你到了阎王爷那也不得安宁。”
莫景择死死的盯着她,她要是敢有个三长两短,便是掘坟挖尸,他也不会放手。宁莳月:“……”看着他渐渐猩红的眼尾,深邃到看不见底的眼睛,这位还真有可能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不过为何她没有一点惧怕,甚至心里还有点暗暗的喜。难不成她还是个隐形的受虐狂?【宿主,再聊下去,你就真等着鞭尸吧。】小八恨不能撬开这两人的脑袋,现在是“打情骂俏”的时候么,没见肚子上的血止不住的流么。【如果宿主想尽早脱离这个世界,可以无视小八说的话。】“莫景择。”
宁莳月虚弱的喊了一声他的名字,“要不你先放手。”
诚如小八所说,她再聊天下去,真的会寄。莫景择看着她的刀口,不舍的摸了摸她的额头:“有什么事,就叫我,我就在帐篷外。”
莳月不想他陪着,一定有自己的理由,既如此,他就在外面等着,直到她叫自己。临走前,他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有事一定叫我。”
宁莳月点点头,怎么以前没发现这男人啰嗦呢,还怪可爱的。等到他离开,宁莳月问小八拿了剪刀,她沿着完好的腰身,将腹部缠绕的丝被慢慢剪开,看着那染了血的丝被,她心疼的直抽抽,待找到钟叔身后的人,定要好好的讨这笔账。剪完丝被,宁莳月又小心翼翼的将刀口周围的衣裳剪开,却在剪到伤口附近时,才发现皮肉合着血液,黏在了衣服上,轻轻一扯,疼得厉害。“呼……嘶,嘶……”宁莳月重重的喘着气,拿着剪刀的手止不住的颤抖,鬓间额角的发早被汗水打湿,顺着湿漉漉的发,滑到下巴,又落到了地上。她紧紧的皱起眉头,不行啊,这要是衣服沾着,她根本没法给自己上药。“小八,消毒药水。”
话音刚落,床上就多了一瓶透明的药水,小八也不知道何时贴心的拔开了瓶塞。宁莳月没做任何犹豫,拿起药水,咬着下唇,紧闭双眼,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