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菁涵低头看着狼狈的李雨涵，李雨涵的大半张脸上全是血，这么一来，血自然而然的蹭到了李雨涵的裙子上，李雨涵仓皇的想要拿袖子遮住这一块。李雨涵抿了抿唇，低头看着她，还是心软了。但是当她的目光投向李梅涵的时候，两人四目对视，李梅涵目光闪躲其实也是有些不忍心了，李雨涵犹豫了片刻，咬咬牙狠下心，再面对李菁涵楚楚可怜的面容开口时，已是斩钉截铁的态度按照之前编好的说辞说道：“你昨天吃的药没有任何问题，那确实是珍贵药材做成的补药。你会有今天的下场，是因为你之前坏事做尽，守护村庄的土地灵要惩罚你！”
“那……那我该怎么办？”
李菁涵看到她裙子上的血迹，想着李雨涵迟早会看见，连忙使劲抹了抹，怕被他嫌弃，想要抹掉，结果越抹越乱，本来鲜红的血迹变成了一大片粉红色，晕染在裙角。正在愣神之际，“啪嗒”一大滴红色的血液滴落下来，李菁涵忍不住鼻头一酸，差点嚎开。“也不是没办法。”
李雨涵继续道。李菁涵仿佛凡人见了神一般，跪伏在神的脚边，等待着她开尊口，来免除她的病痛，如同凡人等待着神的救赎。“很久以前，”李雨涵悠悠开口，“有一个村庄，叫做落叶村，村子里的人，乱砍乱伐，疯狂的利用着土地，后来天降神罚，一个村子的人都得了奇怪的病，一不小心就会流鼻血，村子里的人起初以为是传染病，也不是多严重，只是一个个闭门不出，却还是好不了，又开始怀疑是村子里的水，有问题，开始肆意污染着水，就这样随意的侮辱着这块宝地。”
李菁涵见李雨涵低下头，直视着她的双眼，连忙点了点头，本来想问之后怎么样，却是觉得呼吸都困难，总觉得之后就会轮到属于她的内容，属于故事中的村民的罚。“然后，一位智者站出来，告诉他们，你们不应该去猜忌身边的事物，而应该尊重和爱护这些东西，从身边的土地，生命之本，水，生命之源开始。”
“众人早已人心惶惶，如今听到这以往他们不屑一顾的话，也奉为圭臬，几百号村民从家中走出，浩浩荡荡的聚拢在广场上，无数人自发而动，仅用了十天，便塑出了土地爷的石像和庙宇。”
“落叶村的村民们跪伏在庙宇外，却不敢进殿，以免玷污了这片圣洁的土地，一个个面流鲜血，用鲜血滋养着这片土地，终于，天降甘霖，雨水冲刷去鲜血，也冲刷去了人的罪孽，一切恢复如常。”
“自此再也无人敢侮辱供人生活的土地，谁曾想，你，李菁涵，竟敢蔑视土地灵。”
李菁涵早已目瞪口呆，听到这指控，喉间涩涩的滚动了好几圈，声若蚊蝇的喃喃道：“我没有，我没有……”可是谁也不会信，包括她自己，也是不信的，忍了这么久，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她深深的跪伏下去，趴在她的脚边，嚎啕着喊道：“我错了，我不该，请原谅我，我再也不敢了。”
血水和泪水混为一摊，更为快速的冲刷而下，狼狈不堪，早已没了以往的光景。“那你该做些什么？”
李雨涵冷冷的问。此时她的话，对于李菁涵来说，比圣旨还管用，“我，我……”她嗟嚅着，却是词不成词，调不成调，谁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李雨涵叹了口气，“如果要想恢复，就要亲自去我的地里，给土地灵磕头请罪，土地灵原谅了你，我就能得到解药，用来救你，如果不原谅你，我……”还没等她说完，李菁涵好像顿时没了力气，整个人软在地上，痴痴的笑着，喃喃道：“对不起。”
没一会儿，李菁涵的爬起来，忍着痛去了地里，李雨涵则跟在她身后。路上遇到了不少同村的人，都缀在他们后面跟着，来围观。因此就形成了一种诡异的画面，李菁涵走在前面，李雨涵随后，再后来便是一大群乌泱泱看热闹的人。李菁涵原来是拖着步子，颓靡的，后来越走越快，到后来竟然要跑起来了，脸上泪水和血水混在一起，显得整张脸脏乱不堪。她像个疯子一般，跑在前面，不停的跑着，不停的跑着，不停的……很快就快到了地方，她却突然停了脚步，跪在地上，一步一拜，百米的距离，便是一百个响头，她一次次的站起又跪下，身后的人就这么围了半圈在看着。李菁涵就直直地跪在地上，土质松软，之间缝隙里还掺杂了许多边缘尖锐的小石子，现在白天天气稍微炎热，李菁涵身上穿的并不多，裙子的布料更是轻薄飘逸，李菁涵跪着的时候甚至能感觉到尖锐的小石子正在摩擦她的膝盖，已经出现了大片大片正在渗血的红痕。李菁涵跪着，上半身直直地倒下去，光滑饱满地额头磕在地上，发出闷闷的响声。本该是一个让人怜惜的场面，都是围观的人没有一个人心疼，甚至在暗地里拍手称快，昨天晚上李菁涵是如何躲在李大娘身后耀武扬威，李雨涵是如何凄惨痛苦的，村里的人都见识到了。没有会在见识到李菁涵的所作所为之后，还会对她保持善意。李菁涵一直倔强地闭着嘴，不愿意发出痛苦的呻吟，李雨涵对此十分不满，但她没有直接开口，而是等李菁涵磕头累得体力不支倒在地上大口喘气之后才说道：“这就是你的诚意吗？你敢不敢把你做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都说出来！”
李雨涵这话如同一颗石头投进了湖心，顿时激起一片波澜，人们交头接耳纷纷问道：“怎么回事，难道她还做什么什么不得了的事？”
甚至有好奇心重的人走到李雨涵身边想要打听一二，李雨涵都绝口不提，只是故作神秘地笑道：“想知道？那就听她亲口承认！”
李菁涵听到李雨涵的话，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惨淡，唇色在嘴角鲜血的映衬下如同恶鬼，李菁涵知道她这是在报复她呢！把之前所有的事，一件件一桩桩，全部讨回来。李菁涵知道，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她会怎么样？会被村里人厌恶，唾弃，连带着家里人都要受到异样的恶毒的眼光的诅咒，走在路上说不定会被人戳脊梁骨，指着鼻子被骂……李菁涵神志有些不清醒，白初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三两下就冲到李菁涵身边，扶住她。白初从腰间取出他随身携带的青草膏，涂抹在李菁涵的人中和太阳穴的位置。青草膏独有的香味和清凉刺激的感觉让李菁涵一下子清醒，她转头看向白初。白初在日头下站得有些久了，微微出汗，眉宇之间的神色是紧张的。李菁涵知道他的紧张是只是对着一个身患奇疾的病人，但是李菁涵还是很开心。她被李河早上的粗暴和冷漠吓怕了。李菁涵一把推开白初跪得端正，开始重新磕头，每下去起身一下都用虚弱却清晰的声音说道：“一，我不该伙同村里的孩子孤立李梅涵，甚至用石头丢她……”李雨涵一听她提这事便生气：“你知不知道梅涵差一点点就看不见了！”
李梅涵听到李菁涵提起陈年旧事，像是又回到了那个孤立无援，只能任人欺辱的下午，低垂着眉眼看着像是伤心极了。李菁涵没有回应李雨涵的质问，又磕了一下：“二，我不该在阿爹进大伯家翻箱倒柜时不加劝阻，反而讥讽谩骂李梅涵……”李菁涵起初只是慢慢悠悠的说，到后面语速越来越快，甚至说出了许多李雨涵都不知道的事。白初本以为李菁涵的罪状就那几条，没想到李菁涵真的是坏事做绝了，他对李菁涵之前的同情心瞬间消散，剩下的只有深深的厌恶。“八，我不该将没有稀释过的落尘水，撒在李雨涵的地里。”
这话一出，村民纷纷炸锅，大家都是在地里辛勤工作的人，谁不知道落尘水的害处，更何况是没有稀释过的落尘水。土地是这些村民们最宝贵的东西，是村民的命脉，听到有人居然敢伤害他们世世代代赖以生存的土地，各个都义愤填膺。还有人想要捡起脚边的石头扔向李菁涵，可是看向李菁涵稚气未脱的小脸，终究还是不忍心。“九，我不该将李梅涵推下田垄，导致她受伤昏迷。”
这是李菁涵要说的最后一桩罪状，旁观者一听这才明白过来，李梅涵当时昏倒需要珍贵材料救治，就是李菁涵下的黑手，甚至还伙同李大娘一起把李梅涵的救命药给抢了，幸好李梅涵福大命大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大家面前，如果李梅涵一下子没挺过去，李菁涵也算是背负了一条人命。众人看向李菁涵的眼神变得厌弃，就像在看一个杀人凶手。李菁涵一下子没坚持住，直接倒在了地上，怎么叫都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