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廷又露出了那种让李雨涵不爽，似乎带着嘲笑的眼神。李雨涵忍不住皱着眉，往离楚廷更远的地方退了几步，楚廷也跟着慢慢走过来，站在李雨涵面前，俯下身和李雨涵平视道：“言大人确实金贵，他的身份是你想都不敢想的。更何况，这小小的镇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与西域事宜相关，背后牵扯的利益范围之广，三言两语都说不完。几乎每个牵扯进来的人，都恨不得杀了言大人来阻止调查的继续，就连你的命，我们都要小心看护着，更何况是言大人。现在你懂，他有多金贵了吗？”
楚廷离的很近，李雨涵甚至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脸上，李雨涵想后退，却避无可避，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楚廷说了什么她也听不进去。端木承很快就注意到了这边的事情，连忙把楚廷从李雨涵身边拉开，要是白初看到楚廷离李雨涵这么近，恨不得直接捅死他：“楚廷，她一个小丫头，什么都不懂，你跟她计较什么？”
楚廷站直了身子，冲端木承简单笑笑：“小丫头更应该好好教导，才不至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分不清。”
楚廷说完也懒得看端木承的反应了，跟驿站门口的守卫展示了自己的腰牌便进了驿站。端木承和李雨涵都没得到应允，只能站在门口等着。按理说端木承也是端木家的人，就算端木承只是一个旁支，也用不着如此看端木言的脸色。端木言的架子也真够大的，就直接让端木承站着等。听说端木言年纪与白初相仿，略长于白初，这样算下来，端木承也算是他的长辈了吧。而且看楚廷的态度就知道，端木言肯定也不是几分好相处的人，还能放任自己手下的人说话如此不客气。楚廷似乎是向端木言通报了李雨涵和端木承在驿站门口等着的事情，他很快就下来了，还带了端木言的口令。楚廷对着门口和守卫和端木承二人说道：“言大人请承叔先进去。”
楚廷和白初是同辈，也随着白初叫了声承叔。至少对着端木承的时候，楚廷的表面功夫还是做得很好的。端木承有些疑惑：“只有我进去？”
楚廷点点头，顺着端木承的话说道：“是，只请您进去。就只好麻烦这位小姑娘，在外头等着了。”
说着楚廷就把端木言往里面带，就算是端木家的人，还是楚廷亲自带进去的人，端木承依然要按照流程走一遍，任由门口的守卫检查一番，没带什么会伤人的东西才让他进去。楚廷走在前面，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李雨涵。端木言这人存心是想给李雨涵一个下马威，什么指示都没有，一大早把人从村子里接过来，结果人都到了楼下，又要李雨涵站着等着端木言的下一个指示，除了等着，就没别的事可做了。李雨涵莫名感觉到端木言和楚廷似乎都对自己很不满，可是这其中的不满来源于什么，李雨涵自己一点都不清楚。可是她与楚廷是初次见面，更别说端木言了，她甚至连端木言的面都没见过，更别提结仇一类的事了。是什么能让两个素未谋面的人对自己不满，李雨涵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好在现在只是初秋，天气有转凉的迹象，但并没有很冷，而且站着的时候吹来的风还是温热的，就这样站着不免让人有些昏昏欲睡。李雨涵不能离开太远，只能在原地等着，不然等端木言找她的时候没有及时出现，李雨涵都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李雨涵唯一的乐趣就是看着不远处来来往往的行人，驿站周边都有人控制着，不让那些普通百姓靠近，所以李雨涵靠打量他们打发时间，那些路过的人看见李雨涵站在驿站楼下也觉得奇怪。就在李雨涵不知道和多少个人对视之后，驿站终于又有人下来了，是楚廷。端木承没有跟在楚廷身边，但是楚廷身边还跟了一个梳双丫髻的小姑娘，正唯唯诺诺地跟在他身边，那小姑娘只顾低着头，走到李雨涵面前的时候也没敢把头抬起来。楚廷跟着门口的守卫说了几句话，便让小姑娘把李雨涵往驿站里边带。正当李雨涵抬腿要上楼的时候，小姑娘突然把她的手拉住了，李雨涵回过头去看她，就只见她低着头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李雨涵猜测她的意思是不要上楼，李雨涵便后退撤回了步子。李雨涵看向楚廷，希望他能给点帮助，但是楚廷抱着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没有什么指示，也没有说什么，一切都靠李雨涵自己揣摩。李雨涵无奈地深吸一口气，好在小姑娘有了下一个动作，她微微颔首，随后往一楼的一个小房间里走去，李雨涵没办法只得跟着她。小姑娘把李雨涵带进小房间之后，张开双臂，示意李雨涵也跟她这样做。直到这时候李雨涵才了然，应该做些什么。门口守卫都是男子，不便搜身，楚廷便带了一个信得过的小姑娘来代替他们做这个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没有开口。李雨涵听说，像端木言这样家世显赫地处高位的人，身边都会跟着几个信得过的人来帮他做事，但是为了不让这些人说出什么不该说的，都会选择用药毒哑他们的嗓子，让这些人再也没机会说话。这些都是李雨涵听说的，但是一直没有真正见过，现在看着面前这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小姑娘，李雨涵不由得有些难过，在这样的年纪就已经没办法说话了。小姑娘手法娴熟，李雨涵身上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带，那些细软行李一类的，都留在灵宝堂了，李雨涵身上空空无一物，她很快就检查完了。确定李雨涵身上没有东西之后，她把李雨涵带出了门，领到楚廷面前。楚廷正在和守卫说话，看到李雨涵出来了，便走到她面前：“检查过了？”
小姑娘点点头，没有开口说话，楚廷也没生气，看来是真的不能说话了。既然准备事项都已经结束了，一切事情都必须要步入正轨，不能耽搁了。楚廷领着李雨涵上楼去见端木言，小姑娘没跟在身后，还站在楼下。李雨涵看着她颇有几分可怜的样子，忍不住就对楚廷生气：“你们未免过于残忍了。”
李雨涵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楚廷一头雾水：“你说什么？”
李雨涵被楚廷这么一反问，下意识地看向了正站在楼下的小姑娘，楚廷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突然想到了什么，了然道：“你以为，她不能说话，是我们做的？”
李雨涵没有说话，有时候无声也算是一种默认。楚廷突然笑了：“你这人真有意思，怪不得白初能看上你。他是见惯了聪明人，难得见像你这样不长脑子的，才会觉得新鲜吧。”
李雨涵没想到楚廷会这么说，话中明里暗里都是讽刺，李雨涵听了瘪瘪嘴，也没反驳。楚廷一边踩着楼梯，一边跟李雨涵说道：“自己的事情还没处理好，反而要先去担心别人，李姑娘果然一副菩萨心肠。”
“为了防止你日后在外头乱说话，给言大人扣上奇怪的名声，我便跟你说了实话。这姑娘天生就是个哑巴，你知道哑巴是什么意思吗？”
楚廷眯着眼睛，笑着问道。这完全就是无理取闹了，故意问出这样的问题，多少是有点看不起李雨涵的意思。李雨涵心里憋着气，瞪了楚廷一眼，气鼓鼓地说道：“不知道！”
楚廷还在笑，从他的话里就能听出笑意：“说你不聪明，还真是不聪明，连哑巴是什么都不知道。她从小就不会说话，家里人嫌她累赘，不吉利，便把她扔在荒郊野岭。若不是言大人心好，碰见了她把她带回来，早就被野狼吃得干干净净了。”
李雨涵还真没想到这点，幸好刚才只是随口说了几句，没把质疑和生气表现得太过明显，不然这误会可就真大了。李雨涵沉默着，她知道自己误会了什么，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了。眼看着就要到端木言所在的房间，楚廷的脚步也放慢了，表情也变得凝重，他认真地对李雨涵说道：“等会见了大人，收敛点。少操心别人，多管管自己。”
李雨涵难得见他如此认真的神色，不由得紧张起来，屏住了呼吸，用力地点点头。楚廷轻轻叩了叩门，不至于声音太大惊扰到里面的人，也不会让里面的人听不见。过了一小会，里面传来一声简单的回应：“进来吧。”
哪怕只是简单的三个字，也能听出这声音低柔轻缓，带着些沙哑的慵懒，让李雨涵有一瞬间的恍惚。这个声音和她想象中的刻板不近人情的端木言有点天差地别的感觉，楚廷给了李雨涵一个脑瓜崩：“走什么神？等会进去千万要注意，别走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