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晚汐仿佛一只风雨摇摇欲坠中、垂死挣扎的小仓鼠,缩在了墙角里,缩成一团球。
身子哆哆嗦嗦着,湿透了长发,披在两侧,遮住了满身的伤口,垂着湿透的眼眸,两眼没有了光彩。
死白死白的她,就像………
颜擎昀闯进来,就是看到这一幕。
深黑的瞳孔剧烈惊颤着,面色掠过几许幽暗。
听到容芳梅尖叫声,李顺材回头看去,便看到颜擎昀矗立跟前,惊愕说不上半句话。
颜擎昀往白晚汐看去的神情,李顺材莫名的打从心里惊惧起来,总感觉日后他的日子不好过了。
男人大步闯进来,视线专注在墙角的人儿,越靠近,颜擎昀双腿发麻起来。
他不知道怎么是蹲下来,他更不知道是怎么亲眼目睹她全身血淋淋的鞭伤。
他不知道的是,他身上的血液、看见她满身是伤的时候,凝固了,呼吸凝窒了,每吸一口气,都在窒息着。
每一条鞭伤,皮肉几乎裂开了,血肉若隐若现,全身没有一点是干净的。
地上到处都是水,都是她身上鞭伤流出的血水。
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格外的刺鼻,格外发狂。
颜擎昀,觉得此刻,愤怒到想杀人。
内心深处沉睡的野兽,被人吵醒,想疯的一样撕咬皮肉的味道。
他恨不得嗜血、啃骨、碾碎皮肉。
颜擎昀抱起了角落里女人,小心翼翼。
她下意识的反弹了一下,挣扎,此刻不过是软绵绵的无力。
白晚汐掀开了眼帘,视线怯懦的触碰到了颜擎昀时,她张了张嘴,却半个字都出不了声。
她已经没有了力气说半个字了,就连呼气、喘气,都显得异常疲惫。
他出现了。
不知为何,白晚汐很安心,很安心,安心到她想这样一直睡着。
她好累,好累,累到眼皮千斤重。
眼皮合上,怀中的人儿,把脸靠在颜擎昀的胸口,昏睡了过去。
无端的,他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在填上。
这五年来,胸口某一处空荡荡的位置,这一秒,被填满了。
抱着白晚汐的身子,颜擎昀微微惊讶,惊讶这个女人比他想象的还要轻,轻到,竟让他心口撕裂的疼。
没有犹豫,没有停下来,颜擎昀抱着白晚汐,发了狂似的,跑出这个房间。
经过李顺材,颜擎昀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李顺材几乎吓尿了。
他看到了颜擎昀眼睛里头布满了密麻的血丝,双眼嗜血,那是狂风暴雨降临的节奏,恐怖如斯。
李顺材几乎都不敢抬头再看一次这样一双眼睛。
他知道,颜擎昀这个人,这一刻,他得罪了。
李顺材后悔莫及,恨不得抽不得自己几个耳瓜子,以后的日子怕不是如履薄冰那么简单。
颜擎昀抱着白晚汐一路下了楼。
急急匆匆上来的陈淑兰,就看到了这一幕。
颜擎昀发了疯抱着白晚汐,向外跑去,那疯狂的模样,发了疯的样子,不像颜擎昀。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颜擎昀抱着是他深爱的女人。
陈淑兰愣住了。
不是说恨白晚汐!?
这情形,不是恨那么简单,也根本不是恨可以形容的,里头怕是夹杂了爱,爱啊。
混了风月场所那么多年,什么人没有见过,什么情啊,爱啊,她哪次看走眼过!
偏偏,这次,她看走眼了。
陈淑兰抓心懊恼极了,她怒愤抱怨着:“李老板,我这次真是被你害惨了。”
一声害惨了,李老板宛若身子千斤重,跌坐在了地上。
颜擎昀抱着白晚汐上车之后,黑色林肯轿车,在黑夜中疾驰离开。
车刚开走不到十秒的时间,又有一辆墨蓝色的轿车开到别墅门口,停下来。
从车上下来了的是唐曜齐,睨了一眼。
敞开的别墅大门,地上点点滴滴的水珠,夹杂着鲜红的血色。
蓦然皱了额眉,飞身跑了进去。
车上,司机扭头问着:“先生,是开往附近医院吗?”
脱下黑色西装外套,往她身上裹紧些,颜擎昀脸色发黑,顿了一下,“回庄园。”
“好的,先生。”司机瞥了一眼白晚汐。怀里的人儿,一直蜷缩的姿态。
捧着她的手,烫手的发冷。
邪俊的容颜刹那间,黯然失色,眸子漾着焦灼,“开快点。”
“好,先生。”
感受到了后座位散发着恐怖的气息,司机额头漫出了冷汗,加速前进。
颜家庄园,黑色大铁门,徐徐的打开。
一辆黑色的林肯,以不要命的速度开进去,停下来。
颜擎昀抱着白晚汐的身子钻出来。
男人迈着修长的双腿,在奔跑着,进入了大厅里面。
夜晚的颜氏庄园诺大的草坪上,站着好几个家丁和十来个女佣,都聚齐在看着热闹。
他们第一次看见颜擎昀就像一只怒吼的狮子,咆哮着:“叫林寺彬过来。”
慌乱无措的男人一头栽进大厅里面。
他们四散而开。
不一会儿,颜擎昀抱着白晚汐进了二楼的房间,把她放在了床上,盖上了灰褐色的被子。
后面有脚步声靠近,颜擎昀回头看去,皱眉,怒吼,“叫林寺彬过来。”
门口站着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淡淡的点头,“先生,我已经叫寺彬过来了,您稍等一会儿,人很快就过来。”
中年男人从容淡定,没有因为颜擎昀的咆哮吓了脸色,倒是生出了惊讶。
先生生气了!
一直把情绪控制很好的颜擎昀,生气了。
林寺彬是庄园里家医,一般工作时间都呆在庄园,现在已经晚上快十点钟了,已经是下班的时间。
林寺彬从家里赶过来,也要十来分钟。
“你出去。”
看了躺在床上的白晚汐,一片死白的脸,颜擎昀没来的烦躁,口气无端尖锐拔怒了几分。
中年男人识趣点头,瞥了一眼,眸光微亮了一些,是白家的二小姐!
她怎么出现在这里,这么又这副湿淋淋的模样。
许多疑问拂过,这不是他一个下人该知道的事。
管家知趣的退步离开,关上门。
颜擎昀疾步到衣柜前,打开了衣柜门,拿出了一件自己长袖的衬衫,来到床前,翻开了被单。
白晚汐身子,鞭伤交叉横错,尽显眼前,身上满目疮痍的伤,惊悚闪过眼底。
心脏的位置,有什么东西在抽了一下,撕裂的发疼,一阵一阵,就像心痛。
后知后觉,颜擎昀哪里承认这是心痛的滋味。
即便有,他也觉得不过可怜白晚汐这个女人被打的遍体鳞伤而已。
是,同情她罢了。
颜擎昀没来及的心疼,凉薄的唇淡淡抿紧,一手托起了她的后背,空出一只手迅速的为她穿上白色的衬衫。
手掌抚摸她每一寸肌肤,掌心传来温凉,温凉。
颜擎昀手上的动作快了。
他不知道他动作有多快,他更不知道把白晚汐放入床时,动作有多么小心翼翼。
颜擎昀没有意识到自己此时此刻有多么的温柔。
对白晚汐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