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纭丝毫不知温郁澈曾来过,更无从知晓傍晚的那一幕恰好被对方撞见,还造成了莫大的误会。
只一心做求婚的最后准备,将场地彻底布置好后,苏纭这才松了口气,随后才去见已经苏醒过来的南宫梓。
刚一进门,床上虚弱的南宫梓便挣扎着起身就要行礼,“将军。”
“行了,受伤了就好好躺着吧,不用行礼。”见他动作吃力,苏纭摆手免了礼节,“说说你到底是什么情况吧?”
先前明明已经让陈社儿将人安排好了,本以为这事已经过去,谁曾想今日竟还有这一出。
“我……”南宫梓咬唇,目露犹豫。
“你要是再磨叽,那这事便作罢,明日立刻出府。”苏纭见他吞吞吐吐的,仅有的几分耐心也没了。
“别,我说!”南宫梓闻言一急,想要伸手去拽苏纭的袖角,却被人利索地躲开了。
他尴尬地顿了顿,垂首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说正事吧。”苏纭淡声道。
“嗯。”南宫梓点了点头,缓缓道来:“今日那帮人,是凉蜀国的人,她们想要将我捉回去。”
南宫梓原本是凉蜀国的小世子,身份尊贵,从小接受精英教育,读书识字的他自然也憧憬过书中所描绘的大千世界,所以梦想着成年后去游历山水,见识祖国的大好河山。
并不想同其男子那般,到了年龄就嫁出去,一生困在宅院里蹉跎。
可家族却准备将刚刚成年的他嫁给凉蜀国七王爷当侧夫。
那个年龄同他娘相当、生性风流又放荡不羁、爱好收集漂亮小侍的丑拒王爷,他打心眼里抗拒万分。
但人轻言微,反抗不了家族的安排,又被七王爷瞧上了容貌,躲避不及,最后只能趁着大婚当日带着几名亲卫逃了。
随后被人一路追踪,仓皇之下逃到了邶亓境内,被苏纭所救,安置在了一处小院,过了大半年自食其力的安稳日子。
谁知七王爷的人竟然追到了他的住处,拼死反抗下,侥幸骗过对方,才逃了出来。
但在邶亓举目无亲的他,只能寻求苏纭的帮助,便一路逃到了苏府。
这才有了下午的那一出。
苏纭听完,对于南宫梓的身份倒是不意外,毕竟单从外表看,就能猜出对方是个养尊处优的矜贵公子,倒是没想到他竟然有勇气直接逃婚,还跨境跑到了邶亓。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苏纭蹙眉:“让我救你,该不会是想借我的手摆脱七王爷的追击吧?”
南宫梓咬咬唇,被说中心思,面色顿时白了几分,略有几分尴尬地点了点头,随即垂下了脑袋:“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所以才来求您帮忙。”
他一路逃到现在,鲜少绝望,仅有的两次全被面前的女子所撞见,所以潜意识里,南宫梓总觉得苏纭身上有一股让他心安的安全感。
苏纭闻言,拒绝道:“这事我恐怕帮不了你。”
南宫梓被拒绝,垂着脑袋红了眼眶,“求你了……”
他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当命定的苦难降临到身上时,他才猛然发现自己会是这样的无能为力,拼尽全力的反抗在权贵眼中竟然是那么的可笑和滑稽。
家族逼迫、皇族施压,他被打压的居无定所,四处逃窜,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又怎么肯轻易放弃希望,重新被拽回无望的深渊呢。
看着无动于衷的苏纭,南宫梓伸手从脖颈间取出一块硬币大小的铜质令牌,依依不舍地递了过来:“这是父君留给我的,有了它,就可以无条件让药阁出手救治,不过只有三次机会。”
“这个,可以换取你的保护吗?”
药阁嘛,就跟小说里看到的特牛叉的药王谷同一性质,总结一句话就是——医术高超、避世不出,可遇不可求。
能让她们出手救治的机会,千金难买。
这倒是让苏纭心动了几分,“你所说的保护具体指哪些内容?”
“只要我在邶亓境内,希望将军能给予我一定的安全保障。”南宫梓说完,怕苏纭嫌麻烦拒绝,赶忙道:“平时我不会打扰将军的,只是必要时刻求助一番。”
“成交。”权衡一番后的苏纭接过了令牌。
“既然你如今的住所已经被发现,那里便已经不安全了,待会儿我会派人去将剩下的人处理了,待你伤好后,就住在苏府隔壁的那座宅子里,到时我安排人保护你日常的安全。”
“好,谢谢将军了。”南宫梓垂首作礼,表达自己的感谢。
“各取所需而已,不用客气。”苏纭摆摆手,起身,“好了,你就先养病吧,有什么事吩咐下人去办即可。”
“嗯。”南宫梓点了点头,心底松了口气。
出了客院的苏纭立刻召来了风和羽,“风,你再去仔细查一番南宫梓的底细,尤其是南宫家和凉薯七王府,重点留意。”
“羽,这段时间你就跟在南宫梓身边,负责保护好他,只要不是很过分的要求,尽量满足。”
“明白!”风和羽应下,退了下去。
苏纭摸着手中的令牌,却是想到了林稚。
她先前没告诉温郁澈的是,在林稚体内确实发现了蛊虫,西苑国很有可能是靠着这个控制林稚为他们所用。
而邶齐至今都找不出来一个识得该蛊虫的人,更不用说解蛊了。
也就是说,对方的蛊虫高手随时都会利用蛊虫神不知鬼不觉地控制邶亓重要人员,这无异于一利剑悬在脖子上,随时都会被敌人割破要害。
“影,将先前从林稚体内取出的蛊虫拿出来,带着这个跑一趟药阁,看她们是否能解开这个蛊虫。”
影得令,接过令牌。
…………
翌日,早朝:
不知为何,今日的大殿气压极低,群臣不时悄摸摸抬眸瞅瞅首座,见端坐在上面的少年依旧满脸冰霜,顿时掬了一把辛酸泪。
夭寿哦!
到底是哪个不开眼的惹得这小祖宗生气了,竟给人气成这样。
害得她们也跟着遭罪!
尤其是几位新晋的大臣,头次感受到大殿下睥睨的威视,默默紧了紧哆嗦的小腿,暗骂一声:“不争气的,抖抖抖!抖什么斗?”
站在武将首位的苏纭第一眼就注意到了温郁澈阴沉的小脸,原本想看看他咋了,谁知对上他的视线,竟被对方蹙眉冷冷瞪了一眼,随即淡漠的收回了视线。
那一眼,就像是看陌生人一般,冷冽中带着丝厌恶,像是根儿刺一样扎进苏纭心里。
她蹙眉,见他再未往自己这边瞧,一改往日的温润,冷漠而又锋利,才逐渐反应过来应该是自己惹对方生气了。
捕捉到这个信息,苏纭皱眉沉思,一时也不知晓自己到底是哪里惹他生气了。
难道是因为这几天忙着准备惊喜,没有去他的寝宫见他,所以生气了?
可依着她对温郁澈的了解,纵使是因为这个原因生气,但也只是生闷气,表达不满,自是不会这般带着厌恶冷漠的态度。
于是一个早朝,垂着脑袋沉思的苏纭都没想明白温郁澈到底是怎么了。
站在大殿的群臣更是想不明白,只觉得殿内的气压和温度越来越低了。
惜命的她们只能不断地低头、低头、再低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默默祈祷早朝能早点解散,好解放这不抗压的小心脏和不争气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