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月萤连忙起身,转头就将干净的衣物备好,催促道:“先换上,我去准备洗澡水,泡完澡再捂一捂,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去吧。”
我缓缓褪尽衣衫,浑身冰凉得打寒颤,便直接裹上被衾静静等月萤回来。“二小姐,进去吧。”
迷离之际,忽感月萤的推搡,又将我扶起。我迷迷糊糊走了几步,全身浸透在热气之中,月萤不停在肩上过水,身体好似才舒展开来。“听说今日来了贵客,前厅好热闹,我虽未亲眼瞧见,却在后院也能听见张罗声。”
“贵客?”
我不禁好奇问道。“之前听管家说过,薛家祖上原是京兆尹,后世子孙不愿入仕才返回原籍,与掌门还有几分交情,故而上门拜见。”
我笑道:“你的信息倒是灵通,我竟一无所知。”
“为二小姐留心,本就是应该的,何况这种情形,管家都会提前知会的。”
月萤一边拿着茉莉花油给我擦手,一边郑重其事道。我噗嗤一笑,摇头道:“怎么小小年纪就感觉老气横秋的?”
月萤一脸惊讶道:“有吗?”
我反问道:“你是如何被管家选中的?管家做事严谨,仔细又周全,若你身上没有他看中的点,他是断然不会把你带到我这的。”
月萤微微一愣,陷入沉思一般,缓缓说道:“父母皆病死,我与幼弟相依为命,最后弟弟染了风寒,没能熬过那个冬天就去了。”
“然后呢?”
我侧目望着她,只觉得酸楚难耐。她顿了顿,继续道:“我那时年幼,只能卖身葬幼弟,二小姐猜猜是谁出钱买了我。”
我在她恳切的眼神中仿佛看到了答案,“管家?”
说完我又不可置信的望着她。月萤点头道:“他见我寒冬腊月还站在雪地里,便给了一些碎银子,让我买几身衣裳,又替我将幼弟下葬。我感激他的恩德,久久不肯离去,只敢远远的守在门口。他实在不忍心,就将我寄养在一户人家,这一次见面已是四年之后。”
实在无法想象她是这样活过来的,沉默片刻之后,我紧紧握着她的手,温柔道:“我为你取名月萤,意为‘月缺皎皎如萤火,星繁点点似情热’。”
“二小姐,我不懂。”
我撩起洗澡水,笑道:“没事,以后我教你。”
她将花瓣丢到我身上,两人嬉笑了许久,四处回荡着我们的笑声。次日清晨,又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我却并未理会,假装未曾听到。过了一会儿,又是一阵敲门声,我仍旧装作屋内无人,这时却响起了管家的声音。“二小姐,掌门让我知会你,今日有贵客,须得出席,二小姐听到了吗?”
无奈只能翻身起来,强打起精神道:“我知道了,会好好准备的。”
转眼月萤就开始给我梳洗打扮,我瞧着镜子里不同往日的自己,好奇问道:“今日梳的是什么发式,好别致啊!”
月萤丝毫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笑道:“这是京城流传过来的发式,以发丝环绕堆叠,最后结成小髻叫开云式。”
“不错,月萤真是心灵手巧,改日带你去吃云锦楼的酥酪。”
月萤兴高采烈道:“一言为定,我要吃两盘!”
说完又瞧了我一眼,立马改口道:“两盘哪够啊?我要吃三盘!”
“都依你,想吃多少都行!”
看着她一脸的欣喜,我十分豪气道。两个时辰之后,管家派人前来催促了两回,我才和月萤缓缓到了前厅。秦少海坐在主位,两侧都已坐满,月萤扶着我刚要落座,却听到他唤我的声音。“轻袅,先给各位长辈行礼!”
我迅速起身,恭敬的一一行礼,最后才发现身旁坐着的正是无比熟悉的面孔。他站起身来,微微拱手道:“在下薛茂陵,见过姑娘!”
同样熟悉的话,让我瞬间一怔,我直愣愣的说不出话来,直到月萤戳了戳我的背,这才反应过来。秦少海道:“都见过了,那就落座吧。”
我径直坐下,喝了口茶缓了缓心神,不敢与他直视。他倒没有太多熟络之举,我才放下心来。席间,长辈们谈笑风生,秦少海忽然站起身来,笑盈盈的招手道:“袅儿,过来。”
我缓缓站起身来,走到他身旁,见管家也朝我使眼色,我仍旧如蒙在鼓里一般,有些手足无措。“如今长辈们都在,你替我敬他们几杯。”
秦少海带着几分醉意道。“好”我无奈应承着。我小口小口的喝着,父亲一把抢过,不小心被呛着了,酒杯应声落地。秦少海看着摔碎的酒杯,怒目道:“你今日是怎么了,如此不知礼数,去领罚吧!”
管家转身从侍从手中接过板子,足足打了二十板,我忍着疼,眼泪都快出来了。月萤上前扶着我,不小心碰到了我的手,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手腕止不住的颤抖。“孩儿知错,孩儿先告退了。”
管家看了一眼掌门,见他背过身过,就默默将我一路送回。管家刚走几步又转过身来,面色犹疑道:“今日掌门如此做必有深意,二小姐别往心里去!”
我只对他微微点头,便径直进屋去。月萤拿出药来,细细的敷在红肿处,一面包扎一面抽泣道:“掌门这次也太过分了,二小姐这样的手哪经得起二十板,打的皮肉都要烂了,看着都疼!”
我忍着疼安慰道:“哪有那么严重,况且依管家所言,这件事情并不会这样简单。你有机会再去打听一下,今日席上都是哪些人。”
“好,我尽快去。”
月萤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