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宴的眼睛像幅高深莫测的山水画,只有黑白两种颜色,却能表现出千百转韵味。闻茵问她:“那你怎么想。”
他握住闻茵的手:“就这么着吧,你好好在我身边,哪都别去。”
他手寒凉,明明走廊很热,沈修宴拉着她和范琼兰道别,再进去,范琼兰看她的眼神变了,说不出的感觉,以前她们不算熟,但还认识,彼此能给个笑脸,但是这一次,范琼兰一直盯着她,兴许是病人在医院呆久了身上也沾了死亡的气息,范琼兰的眼神令她背后发寒。沈修宴带她去本地出名的景点玩到晚上,一直到洗澡睡觉,这种寒栗感都没有消失,甚至延续到梦里。她猛地惊醒,一身冷汗,身旁却没有沈修宴的温度,他坐在阳台抽烟,背影孤单,听到动静回头。“怎么醒了。”
闻茵:“你和你妈到底说了什么,为什么她像看敌人一样看我?”
沈修宴把她抱起来带回卧室,“你多想了。”
闻茵抓住他的手臂,蹙起眉头,“你妈不同意就算了,孩子还小,能打掉,你别气她。”
他动作一僵。砰,她被丢回床上。“这孩子要你命了,还是我要你命了?”
沈修宴有点疯魔,冷峻的皮囊在可变的限度下压抑到极点,这话问出来,把闻茵问住了。她躺在床上,懊悔自己刚才就因为沈修宴不说实话就随便不要孩子,这孩子对沈修宴很重要,他很在乎。闻茵脑子过了遍这几天相处的点点滴滴,沈修宴的细心她都看在眼里,她自己也在变化,他们谁都没说过喜欢,都在彼此融入各自的生活。只是她心里一直有块疙瘩,那疙瘩时不时地冒出来膈应人。——这场婚姻她不是自愿。沈修宴早已今非昔比。就不说裴家的态度,范琼兰知道他结婚对象是她后眼神都那么逼人,他们的婚姻会受到祝福吗。她害怕这只是沈修宴惩罚她的游戏,他随时都可以脱身,他什么都有,而她陷进去再带个孩子,那她下辈子将永远活在“沈修宴”这三个字之下。沈修宴罗织了一张巨网,她是被捕的猎物,她不想等到某一天自以为逃脱,回头一望发现只不过是这张网的方寸之间。现在还没到那种地步。沈修宴那句“你能给?”
打动了她,她问他是不是想要个家,他内心是渴望的,可男人的心大多多变,她又该拿什么赌。什么都好,唯有感情不能轻易付出。她躺在床上。静谧的月光照进七星级卧室,阳台楼下就是交叠的海浪声。她的呼吸声浅了,沈修宴也冷静下来。“好好呆在我身边,什么都别想,别的事我会处理好,我一定给你个交代。”
闻茵:“什么交代,你真的自由吗,很快你就会知道什么是身不由己,现在只是你妈不同意,过不了多久裴景山给你找了个合适的用遗嘱威胁你,你肯定会丢下我的。”
她说的这些都不是让沈修宴痛苦的根源,他起夜到阳台抽烟,是因为范琼兰的“橘子”让他梦见了闻天逸。她现在一无所知,如果知道了……闻茵:“你丢下我,这孩子要么没妈要么没爸,你我都经历过原生家庭的不幸,在我们明知结果的情况下还要坚持生下他,你觉得公平吗?”
沈修宴:“我没说丢下你,就算有天分开,闻茵,那一定是你主动,我不会丢下你。”
闻茵:“……”怎么就说不通呢,怎么这件事上,就是和他说不通呢。她疲惫地叹息,不负责任的想这孩子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来了。闻茵:“我为什么主动丢下你,你如果能好好待我,嫁入豪门的事多少人做梦都不敢想。”
沈修宴眉心微蹙似乎很委屈,“我对你不好?”
闻茵:“能好多久,裴景山让吗。”
沈修宴:“你嫁我又不是嫁他,看你是太闲了,满脑子都是别的男人。”
晚上回来就睡了,沈修宴心疼她没让她帮忙解决,现在他改变了主意,今晚他算是彻底知道了,她一直想跑,她找个机会就说不要孩子,她早就做好了丢下他的打算。江篱出轨她都甘心嫁过去,和他就不行,无权无势不行,有权有势还是不行。早晚都分开。等知道闻天逸死了,她肯定都怪罪到他头上问他当初为什么不放闻天逸出来,为什么最开始不告诉她,会有很多个为什么。他们早晚都分开。沈修宴忽然自暴自弃了。他想起在病房,范琼兰躺在病床上虚弱地说:“她和你不一样,修宴,不管你去了什么地方,都不会为了利益舍弃在乎的东西,但是她会。”
他怎么回的来着,他回:“试过才知道。”
然后顿了顿,“她和小时候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呢,她还是那样没心没肺,他一遍遍的说想和她一起,她想着逃,生了一张多情的脸,却薄情的仿佛没有心。这一夜两人谁过的都不快乐。来时想着度蜜月,就戛然而止了。在他粗暴的喘息中她一身狼藉,冷情到极点地问了声:“你好受些了吗。”
沈修宴霎时觉得,挺没意思的。……回海州闻茵就被沈修宴软禁了。他们都给了彼此,除了执念以外的一切,沈修宴的执念叫感情,她的执念叫自由。沈修宴回来的次数少了,大多在忙,闻茵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三五天回来一次,往往都是深夜,上床就睡,他俩共枕,但一句话都不说。好像沈修宴又变回了和她发生关系前的样子,过着刻板生冷三点一线的生活。沈佳宜不知道他俩闹别扭,正常走读,有天回来看见沈修宴喝多了在楼下吐。“哥你没事吧?”
“没事,才回来?”
沈佳宜:“哥你又要出门啊!”
他接过刘泽递来的纸巾擦嘴,他还有场应酬,对方是道上的人,据说知道些闻天逸的事,他得去。沈修宴:“别太熬了回去早点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