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菁菁说着，再次习惯性地挽了一下发丝，另一只手抓握着透明的水杯，柠檬的浸出物零星地漂浮在上面。
“紧张？”
程严青笑笑地看着她，视线也扫过自己手边的这杯水，透明的果肉失重似的沉下了一缕。
时菁菁点了点头，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回道。
“我之前有点社恐，所以只玩狙，这样就不用和别人过多交流……”
她解释着，似乎真的很紧张，抓着水杯的手微微用力，指尖的血色都压掉了。
程严青并不质疑她，而是顺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了一句。
“那我算是你的意外吗？”
“啊……”
时菁菁又是一愣，脸上飞上可疑的红晕，别过脸岔开这个话题。
“那什么，要喝酒吗？”
“喝点酒我就会好很多了。”
她主动提出要喝酒，仿佛真的只是珍惜这个见面机会，想要缓解自己的局促。
程严青看了看她，反手就抽出刚盖上不久的菜单，翻开的同时随口问道。
“你酒量怎么样？”
“和大学舍友还是挺能喝的，啤酒，红酒，都喝过。”
听着时菁菁的强调，程严青不由提了一下嘴角，意思就是没喝过洋酒，如此坦诚倒是挺可爱的。
他略略颔首，便招来服务生加点了佐餐酒。
开始吃饭后时菁菁还没怎么吃，就喝了两大杯。
但似乎效果也很可观，那些不知所措的小动作明显变少了。
在程严青礼貌性质地与她碰杯后，她喝下一小口，唇瓣还衔在杯沿上，骤然抬眸盯着他看。
酒气逐渐上涨的红色挂在眼角，她清和的眸光深处微微一动，冷不丁问了一句。
“你谈过恋爱吗？”
听到这个问题，程严青手中进食的动作微微一顿，抬头看向她。
时菁菁似乎是借着酒劲逐渐大胆，勾了下唇角，“坦诚”地继续说道。
“或者，现在有女朋友吗？”
“我怕你女朋友误会。”
她说完，微微扬起纤细的脖子，再喝进一小口。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嘴角留了点湿润的酒水，动作很小地舔了一下。
程严青喝得不多，酒量也在程晓十几年的锻炼下培养得很好。
但看着微醺的时菁菁，他好像有点醉了，胸腔有点发痒。
他先拿起酒瓶，绅士地替对方添到一半多一点，而后似笑非笑地说道。
“我没有女友。”
“这样……”
时菁菁抱着酒杯，真情流露似的，水眸颤动了一下。
她低头不知道自己嘟嚷了一句什么，再次抬起脸的时候，表情变得有些认真。
但因为脸已经微微红了，这煞有介事的神情反而挺像某种小动物的。
程严青眸底的笑意便有点收不住了，好玩地看着她。
时菁菁眨了眨眼睛，目光往边上游离了一下，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正过脸来便直接问道。
“空窗期还是就没谈过几个？”
“空窗期。”
程严青毫不迟疑地给出答案，笑着自己喝了一口酒。
还没咽下去，耳边就听得一句。
“我就知道……”
这有点埋怨的语气说不出的撩拨人心，程严青放下酒杯，语气也有些变了。
“你介意我情史丰富？”
这句话落下，空气里暧昧的气息暴涨，明明两个人还没建立明确的恋爱关系。
但三言两语间，话题已经逐渐有了心照不宣的倾向。
时菁菁这次很诚实，直接摆了下手说道。八壹中文網
“不介意，而且我喜欢经验丰富的。”
“因为我自己不丰富。”
她稀松平常地补了最后这一句，将杯子里剩余的酒全部喝掉了，像极了在隐藏那一点心潮澎拜的小波动。
程严青看着她，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他没有多说什么，目光却是有些粘附到对方身上的样子，再吃饭，就有点不知其味了。
这顿饭，时菁菁喝了不少酒。
也和她所说的那样，喝点酒会好很多，事实上，是好太多了。
后期基本都是她在说话，聊了点以前玩游戏的事情，但她只字未提消失的那段时间去做了什么。
再后来，她就醉了。
“嗯……来这里我挺开心的，你……”
坐上程严青的车，时菁菁安全带都不知道绑，闭着眼睛嘀嘀咕咕。
“我送你回去，告诉我地址。”
程严青有些无奈，他也不想一上来就把人灌醉，但这个女人不知是信任他还是太单纯，喝起来没有节制，也高估了自己的酒量吧。
“唔……区三楼。”
“什么？”
时菁菁模糊地报出一个地址，程严青没有靠得很近，一时没听清。
“就……云小区。”
第二次，程严青还是没有听全。
他看着面前这个女人毫无防备的样子，眸光微微下沉。
但也就是很短暂的半秒钟，便移开了视线，伸手绕过对方先拉下安全带。
只是刚拉到一半，他朝外的脸猛地感觉到一股热气。
“祥云小区……三零二。”
耳边低哑的声音性感十足，吐气如兰。
程严青的身形瞬时僵硬了一下，瞳孔在极短的时间里放缩。
“菁……”
可等他转头，发现对方已经靠着椅背睡着了。
“……”
程严青顿了顿，而后呼出一口有些浑浊的气息，“咔哒”一声，为对方扣好安全带。
大白天送一个喝醉的女生回家，还真是人生头一回啊。
车子在发白的日光下行进，程严青花了点时间才找到时菁菁口中的祥云小区，因为导航有点智障，带路到了一个死胡同里。
等车子停在正确的巷子口，只是朝里望了一眼，他就皱了眉头。
这个小区很老，裸露的电线杂乱地在有限的空间里交织悬挂着，地面上杂物一堆，实在是太破了。
他转头看向身边睡得正沉的女人，眼底闪过一丝思虑，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住在这种安全堪忧的地方……
只花了不到三秒钟的思考时间，他就将方向盘一撇，倒车出去了。
然而在他看后视镜的时候，本应“睡着”的时菁菁悄悄启开一道眼缝，看了他一眼。
清冷的眸光因为遮住了大半，显得更加难以捉摸。
而在程严青二次看过来时，她已经不动声色继续装睡了。
“嗡嗡嗡……”
车子在马路上跑起来，这次的目的地，是程严青自己的房子。
他虽然这段日子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家里，但也有独属于自己的一个小窝。
“哔哩哩！”
半小时后，密码锁运转的声音在静谧的空气里响起。
程严青将时菁菁带回了家，进门将车钥匙丢在入门柜上，他低头看了看对方。
时菁菁几乎整个人都软绵绵地挂在他身上，呼吸很均匀，一点醒转的迹象都没有。
“睡得可真香。”
程严青失笑，另一只手腾出来后，很轻松将对方打横抱起来。
他抱着时菁菁进入卧室，但给对方盖好被子后，一点多余的举动都没有，马上转身出去了。
在路过隔断用的一块镜像玻璃时，才注意到自己衣角的酒渍。
这是两人准备离开餐厅时，他去扶对方，不巧被时菁菁碰倒的酒杯溅到留下的痕迹。
程严青看着这一小片的酒红色，吃吃笑了一下。
这个展开，真是让人始料未及。
他微吐一口气，抬手拨了拨自己特意做过的发型，又回头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
对方应该不会那么快醒来，他就趁这个时间洗个澡将脏衣服换掉吧。
衣帽间在另外一个单独的房间，程严青进去拿了一套衣服出来，径直拐进外面的浴室。
门一关上，公寓里重归宁静。
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在木质地板上悄无声息地漫步。
客厅是极简的风格，整齐得像是没有人在这里住过，只有偌大的空间陪伴着虚无的尘埃。
亮起的吊灯螺旋向上，交缠的影子映在一面金属墙上。
而墙的后面，就是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