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还觉得这个年相当平和，但好像动荡转移到身边人身上去了。
她默默叹了口气，多少还是有点担心。
程严青不像程晓眼里那么单纯，她这个姐是知道的。
但这个弟弟向来都有自己的想法，陶昕然也只是偶尔帮他参考一下而已。
“应该……不会是什么大事吧。”
陶昕然喃喃，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程晓的焦虑传染，她的右眼皮突然也跳了几下。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唰啦啦……”
陶昕然自己在洗手间呆了一会儿，洗完手出来人都醒了大半。
借着卫生间的灯光很好判断床的位置在哪儿，这会儿即便摸黑过去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她“啪哒”一下关了灯，依旧轻手轻脚走回去。
只是才走到一半，场面就有些尴尬了。
只见黑暗中，一双完美融于夜色的深邃眸眼，那反光率有些过分的瞳仁正幽幽盯着她。
“……吵醒你了吗？”
陶昕然有些不好意思，以为自己足够小声呢。
季寒川已经坐起来，窸窣中掀起旁边的被角，这是叫她钻回去的意思。
室内开着暖气，但他还是觉得她会冷。
“还没睡。”
等陶昕然重新窝进被子，季寒川才平静地给了这三个字，顺便掖了掖被子。
罩在被子下的手又很自然地摸索过去，不怎么费力就握住她的手，果然是有点凉。
陶昕然原本不怎么怕冷的，但多半是被这个男人宠坏了，下意识侧身猫到他这边，稍微拱了拱被子。
这一拱，她后背就空了。
季寒川有些无奈，再次拉起被子，这次直接环抱住她，将人揽进怀里。
“明天我去程家转一圈，看看程严青。”
刚躺稳，陶昕然就主动报备明天的行程。
她下意识放轻的语调，若有似无地飘荡着一丝不确定。
季寒川倒是没有多问什么，又或者已经知道了，只是很轻地“嗯”了一声。
略微慵懒的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陶昕然此刻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心有所动，突然冒出一句。
“你相信运势吗？”
“陶老师要开课了吗？”
季寒川很轻地笑了一声，在黑暗中如一阵微风，轻轻荡起湖面的涟漪。
陶昕然微微愣了愣，反应过来这个男人在开她玩笑，没好气地嘟嚷了一句。
“你不觉得这个年有点太过平和了吗，顺利得让人觉得好像背后憋着个大招。”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后知后觉今天临时起意的拜访，莫名有种立flag的微妙心情。
一派和谐向荣固然好，但不知怎么的，程晓这通深夜惊魂，激起了她迟钝很久的危险感知神经。
陶昕然说着，就感觉到抱着她的手臂微微往内收了一下，季寒川的下巴就轻轻抵到她脑袋上了。
“怪我，之前的年过得太刺激，以后这种平和习惯就好，会越来越平和。”
他低声安抚，却是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黑漆漆的深处情绪难辨。
“我不是在抱怨。”
陶昕然有些哭笑不得，她也说不清楚突如其来的这种奇怪心情。
“只是……”
可她刚要再解释，一只大手便抚上她的枕骨，只是轻轻一揉，一股电流就窜遍她的全身。
陶昕然简直了，动了动翻了个身，把屁股对着她家大佬。
“我不是七仔，睡吧睡吧，我都困了。”
她作势打了个哈欠，许是觉得被子里的热气都被她赶跑了，默默又往回贴了贴。
季寒川没有多言，顺手把人捞回来拦腰抱住。
他却是久久没有合眼，若有所思。
第二天一早，陶昕然带着等等要出发，季寒川照旧陪同。
“其实你可以不用……”
她刚想说有司机送，季寒川不跟着也没关系，毕竟她是去刺探军情的。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一语成谶，季华生聒噪的声音几乎同步从门口的方向传进来。
陶昕然默默看一眼身边的季寒川，叹了口气。
“你还是留下吧，不能让奶奶单独面对他。”
“……”
季寒川微微皱了下眉，不知道这个烦人的叔叔这次又想干嘛，他可不是过年会满带祝福串门的人。
虽然他不信玄学，但这会儿看向陶昕然的眼神都变得有点高深莫测。
别是被他家小兔子说中了吧？
陶昕然不想面对季华生，怀里还有小家伙呢。
她往旁边躲了一下，目送季寒川看着人前往正厅，再悄悄溜出去。
等到了程家，迎接她的是兢兢业业的管家。
“陶小姐，新年安泰，您是来看我家少爷的吗？”
已经习惯陶昕然各种慰问大伤小伤的程家姐弟，管家见怪不怪。
“对，他还好吧？”
陶昕然讪讪笑了一下，这一幕多少有点似曾相识。
管家立刻将她带进客厅，示意了一下楼上，有些没办法地说道。
“少爷还睡着呢，不让我们任何人上去打扰他。”
“陶小姐，麻烦您了，替我们叫一下吧，早饭已经准备好了。”
管家恳求地看着她，这会儿也就两个人上去不会有事，一个是程晓，一个是陶昕然。
陶昕然习以为常，点了点头抱着小等等上去。
她不像程晓那样会门都不敲，直接风风火火闯入。
来到程严青门前，还是礼貌性质地先叩了两下。
“程严青，你醒了吗，我开门了。”
“等，等等！我醒了！”
谁知她话音刚落，里面就是一阵手忙脚乱。
程严青正跟时菁菁视频呢，对方的背景自然已经回到他的那间公寓。
“有人来找我了，晚点再找你，要好好吃饭哦！”
他不忘隔空给时菁菁抛了个飞吻，才有些恋恋不舍地挂断。
通视频前，他还特意把自己上衣扒拉掉了，打算来一个晨间诱惑。
这会儿从床尾把衣服扯回来重新套上，一跃跳下床，再冲到门口乖巧地打开门。
“昕然姐，你怎么来了？”
程严青无事发生地给了一个大笑脸，看到小等等就笑得更开心。
“小家伙你好啊，起得比我早呢。”
陶昕然抬眸稍微打量了他一下，好像真的没啥事情，完全不像是昨晚才出了车祸的人。
但她要代程晓提出批评，故意板起面孔说道。
“还早呢，赶紧洗漱洗漱下楼吃饭。”
“好嘞！”
程严青此刻听话得很，终于在管家欣慰的目光中坐上了餐桌。
“昕然姐，你吃早餐了吗，一起吃点？”
他看了一眼小家伙，明显很想投喂，但不敢乱来。
陶昕然淡然地坐在他对面，管家给她准备了一份简单的茶点。
氤氲的热气散发出淡淡的茶香，和粥以及小菜的香味融在一起，也一点都不违和。
她是吃饱来的，看了看无所谓的程严青，索性开门见山。
“听说你万幸只是有点擦伤，真的没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你看我早上还能多吃一碗。”
程严青不意外这个问题，当着陶昕然的面一口塞进一个灌汤包。
但咬开的时候不慎被烫了一下，赶紧又吐出来拿旁边的水杯降温，有些懊恼地按了按被烫红的唇边。
陶昕然也是有点没脾气，小等等还挺起劲儿的，冲着程严青扬了扬胖乎乎的手臂，眼睛瞪得溜圆，奶声奶气地咬字眼。
“呼呼，呼呼！”
程严青瞬间就笑了，忍不住说道。
“昕然姐，你家这小可爱得让多少人羡慕啊。”
“那你也羡慕吗？”
陶昕然面不改色，试探性地丢出这一句。
以前的程严青并不怎么喜欢小孩，好几次扬言自己以后要做一个潇洒快乐的不婚主义。
他圈子里的人也都是正值玩闹的年纪，完全不考虑婚姻大事。
虽说可能是爱屋及乌，但陶昕然分明听出了点别的味道。
程严青微微一怔，似乎是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育儿的画面，少见地吃吃笑起来。
他没回答，但其实已经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