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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患有所不避也(1 / 1)

“你知不知道他们但凡给你造成任何哪怕一小点的擦伤你都得完蛋?!”

“我知道。拟态会从伤口进入身体,然后把我也变成他们的一份子。”

“那还解除防护徒手近战?!”

“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  曈和我。  她突然像是当了“姐姐”。  义正言辞地教训起“饭前还在玩泥巴”的“弟弟”。站在她的角度,我确实能够理解,所以知道此后再怎么“争辩”都无非离不了一套“冠冕堂皇”的论调……  我中计了。  可早就清楚不是么?  那些阴谋险算的奸人们为的正是极力扼杀我发挥至强实力,故而才将我招来这已经做好精心修葺的坟墓。  他们步步为营,处处张机!  先是以喜光的拟态充作震慑,让我顾虑其恐怖的能力特性;再用咒术附助铺垫,叫本就诡谲的阴影变得更加棘手;最后投出道“撒手锏”来,让已经成为肉身傀儡的“工友”们分批分散在整座工厂的各个角落,迫使我因无法排除普照光的“赦免范围”而选择弃用足可荡川为原的无解绝招,甚至,不费一兵一卒就有很高概率令我惨受原本当成精神支柱的信念拖累,终竟自遭毁灭……  “好啊,咒术师在操控拟态,这你知道,拟态又具有恐怖的同化属性,你也知道!你既然什么都知道怎么还总不让人省心?!猪吗?!”

“拟态已经和伙计们融为一体,我若继续开着屏障就等于亲手杀掉我冒死要救的人……你说呢?这难道是我想看到的么?”

她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你对他们下不去手,难道对间破房子也下不去手?明明多试几次光爆就能撕开裂缝,到时候先撤退不行吗?”

我连连摇头,不厌其烦地解释。  “这间厂房古怪的建材似乎也有咒力加持,所有由光发起的攻击都会失去准心,接着被优先牵引到‘工友’身上!”

说话时,刚刚被我用三拳两脚掀翻凌乱杂物堵住的入口已经再也硬撑不住轮番猛攻了。  而我正循着“神踪之眼”在空中拖留的尾迹,警惕身前身后,同时穿行所谓的“地下通道”。  由于黑暗侵噬,吞没大部分区域,我并未看清其他方向还有哪些布置,权且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却不想,这地道深不见底,仿佛要探入某个隐秘空间……眼下全无闲情顾及自投罗网般的决定,头脑内尽在思考到底如何是好。  又随噼里啪啦一顿杂响。  窄路上前有堵截,后有追击。  “小心!”

明明是个涵洞般的封闭地段,谁敢信它较外头而言反倒微微亮堂少许,但亦仅限于冰冷色调的荧光信号灯提前两步为我映出一撇正守在拐角后面的幽幽残影——趁我刹不住脚跟,便猛地现身抡臂横扫,“剑锋”直指咽喉。  亏得有曈提醒,我当即踩个侧步偏身蹬向一旁呈椭圆内弧状弯曲的墙面,然后依靠惯性缩首、压肩,以极低的姿态完成空翻;避过攻击兼俯身贴近后,紧跟膀手蝴蝶掌瞬时发力,照准中线旋绞缠臂破其“双刃”,逼入三关短桥之内;接着立出寸劲崩打前胸,附带攀颈斜拉重心扭转站位,一记收力五成的贴山靠及时将他撞向尾随八者……  还没完。  前面马上又窜出几个。  “你再不多使点劲,他们非活生生地把你给耗死!你自己看看,打了这么多回,哪个不是一倒地立刻就爬起来的?你呢?白白浪费气力!”

我赞同她说的有道理。  可难就难在这些肉身傀儡无一例外都是异生种人。假使换成皮糙肉厚且无限再生的炙,那么情况相反,插眼、踢裆、封喉、穿心等能够即刻制止行动的手段不胜枚举!对他们则万万不行。  ……  眼看黑压压的一片。  容我宽选的余地终于所剩无几。  “抱歉了。”

替换武技。我迫不得已要用出些将会造成更大伤害的手段……  只见前后皆已围拢。  默算着既成定式的攻击间隔,我迈开钻石步伐,敏捷闪避锋芒;闪避之余还动用感知能力与细致入微的观察寻找薄弱之处,而后即饿虎扑食也似的跳步疾冲;倘若时机成熟,就顺势抛拳轰砸,外加盘肘、飞膝等狂暴力量,强行给包围圈破开豁口!  顷刻间,四下乱作一团。  幸我心中计划不乱。  立于豁口,便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巧夺拐角处地形阻挡所提供的天然掩护,见一个打一个,拳拳命中。  可问题是这样做奏效了么?  不。  这么做到底无济于事!  拟态对“工友”们的控制早就深入骨髓,不是简单地给筋骨皮肉造成一定损伤便能解除或限制行动的。  粗略地数了数人头,当下至少已有十二人聚集于此。  十二人中,有的关节脱臼,有的皮开肉绽,但他们竟都像无谓疼痛所造成的任何影响一样,没有呻吟、没有迟缓,仍在被拟态拖着残躯朝我不知疲倦而僵硬麻木地发起攻击。  是活脱脱的木偶、死沉沉的木偶!  ……  “哥。”

曈严肃地喊住了我。  “别说……”我心如死灰。  “是你应该早点醒悟,他们彻底没救了。档案中的拟态病于我们而言一直都是不治之症,你亲眼看到过,何况他们还受到邪咒的双重摧残……很抱歉,但我必须告诉你,你现在面对的就是一群没有知觉还会要了你小命的尸体!”

这次,我没有回应。  一来是因为依旧困于用拳脚抗御凶险,二来是因为我对荆或能作出意想不到的救场尚且保留一丝希望。  就这样边打边退。  不觉身边的景象更迭。  我们竟遁出“隧道”踏上了座叫人完全摸不着头脑于何故会隐藏在地底的开阔观台!而这观台下方,似乎还有一片宽敞到难以描摹的场地,硕大无朋,正在向上冒着通明的、褐黄色的光彩。  抽不出任何心思揣测下面究竟藏着什么。  我只能推断自己已被逼至绝路。  “哥!是时候了,给他们个痛快吧!每次看你出拳我都要捏紧一把汗,不论你拳头上的茧子有多厚……他们已经没救了,没救了,听不明白吗?!你值得为了没救的异生种人送死吗?!或者……你还有比起他们更想救的另外两个熟人,我没说错吧?你现在要是被他们给搭进去,一切都完了!你想想吧!”

不知为何,我自动过滤掉了很多令我无比伤心的话,甚至不愿意承认那些话是小雀斑说出的。  可保留下的这些,仍旧尖锐。  尖锐中不容辩驳。  ……  “我知道了。”

无力地,在下定决心制住最末一个上前的“工友”后,我行将开启管道。  然而真正挟过那最末一个“工友”罢,万般无奈却又让我愈发希望时间暂缓,以至于迟迟不肯践行下一步计划。  恰逢脚下亮起的光彩终究照清了他的脸庞——在如此近的距离下,我清晰得见,分明有两行清泪从他空洞如死鱼之眼般的双目缓缓流下……  恍惚愣神。  “哥们儿……你在哭吗?”

对方嘴角微微抽搐。  “喂,哥们儿!你是在哭吗?!”

一道惊雷劈在心间。  “他是在流泪,他是在哭啊!”

这难道不正象征着情感尚存?  纵使形骸已受控制,可称为“灵魂”的东西依旧停留于受伤却坚强求生的肉体之内!  很难想象他们在我重拳重脚的暴击下完全得凭借自己余遗而不得超脱的意志硬扛所有——在极不情愿却束手无策中重复一遍又一遍浑身打颤的恐惧!  现在,曈啊,你告诉阿哥,莫非他们还要目睹自己的死亡过程吗?!  呼之欲出的光熄灭了。  因为它绝不可以再不分青红皂白。这是我在惭愧接受了几多无私的奉献与牺牲后宁死也要坚守的底线!  生,我所欲也。  义,亦我所欲也。  二者不可得兼……  当值此际,更令我感到错乱的事情发生了。  那是继我擒住流泪的“工友”之后,相同路径上的另一人接踵而至,挺着“臂刃”向我袭来。  由于失神,我忽尔没有了格挡这一次攻击的能力。  ……  最后,他狠狠刺穿我的脖颈。  复在冷若冰霜中向上一挑,把我从高高的观台上撇了下去……  那人是荆。  已经被残忍制成肉身傀儡的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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