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厚薄适中的白色披风搭在了姜絮的肩上,她回头冲他一笑。
中午的太阳很大,他推着她来到了树荫底下,阳光从树叶与树叶的间隙间洒落,影影绰绰地打在了她的脸上。
看她眯着眼笑,他总觉得岁月静好,应该指的就是现在吧。
胖胖在大太阳底下撒欢,过了一会儿累了,就软绵绵地趴在热乎乎的草坪上,眯着眼打盹。姜絮看它一副憨憨的样子,捂着嘴笑了。
这时,一个身形高大的人影出现在院门外。
“梁医生?”她不太确认地朝来人开口道。她有点近视,看不太清。
那人缓缓地朝她走来,这下,她看清楚了他手上提着的公文包。这里所有的医生中,只有梁时俊一个人总是喜欢带着那只款式很老的包。
“怎么下来了?”他微微蹙眉看向她,继而又开口问徐司寒。
徐司寒最后在她头发上绑好了绳结,抬眸看向梁时俊。
“她总是在上面待着,我怕她憋坏了,就下来一会儿。”他的语气淡淡的。
看着二人,梁时俊只是略微无奈地笑笑。
“现在回去吧,你还不宜下来活动。”他伸手想去抓轮椅的把手,徐司寒却是先他一步,操纵轮椅朝屋内走了去。
姜絮回头看他,他就站在光影婆娑的树下,这一瞬间,她觉得那张脸和记忆中的某个人重叠了。
见她频频往后看,徐司寒拧着眉推快了些。
进了客厅,他便径直将她从轮椅上抱起,快步朝楼上走去。
她只觉一不留神就腾空而起,险些有点晕高。
长这么高,还动不动就喜欢抱人,要是我恐高怎么办?她盯着他的脸看,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下巴。她有些不服气,暗戳戳地想道。
“想什么呢?”虽然没有低头看她,但他能想象到她现在是什么表情。便开口,明知故问道。
她自然是没想到会被当场抓包,立刻就怂了,乖乖地缩在了他的怀里。
回到床上,床榻已经凉了。
她把被子往身上拉了拉,他在旁边给她热中药。
仅仅只是听闻她轻咳一声,他就立即关掉了热药的机器,熟练地把风油精从抽屉里取了出来。
虽然她咳嗽的情况暂时有了好转,但现在还不是掉以轻心的时候。
“没事,我只是喝水呛到了。”她看他着急的样子,缓了缓,说道。
他心疼地看向她,因为频频咳嗽,她最近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他问过梁时俊,得到的答案是,需要时间调理。
看她本能地推开他手里的风油精,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动作轻柔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拿开。
“乖,往脖子涂一点,喉咙会好受一些。”他知道她抗拒,所以声音放得特别温柔。
其实她向来不太喜欢风油精的味道,如果不是因为他连哄带骗的,她一次都不会把那东西用到身上去。
他又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把整张脸都侧过去了,眼睛紧紧地闭着。他心一软,又把盖子给拧了回去。
“好了,你不喜欢,我们就想别的办法。”他打开抽屉,把那瓶风油精放了回去,目光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她一下子如释重负,可算是能直视他的眼睛了。
“这个是一定要喝的,别耍小聪明。”看她明示不想喝药,他义正言辞地说道。
话音刚落,她就跟一棵焉了吧唧的草似的,耷拉着脑袋。
这次,就算他再变蜜饯出来,也不好使了。他也尝过,这药却是比普通的中药要苦得多。
他迟疑了一会儿,示意了一下身侧的女仆,那人立即会意地上前帮忙捏住了她的鼻子。后面还上来了一个,帮忙按住她的身子。
“咕噜噜——”
没错,就是用强的。
姜絮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控制住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那黑漆漆的药就全部灌进了喉咙里。她只觉胃里一阵翻腾,可过了一会儿,又消停下来了。
他满意地笑笑,随即就把手里那只空空如也的碗递给了其中一个女仆,在她身旁坐下,轻轻帮她顺着后背。
看她脸红红,张口就想骂人,他又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了一块麦芽糖。
果然,她的态度在一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前一秒还怒火中烧,现在又是喜上眉梢的了。
那小小的一块麦芽糖躺在他宽大的手心上,显得更小了,她小心翼翼地撕开包装,先用舌头试探性地舔了舔。
甜甜的感觉从舌尖传达到全身,她只觉得幸福得都要升天了。
这怕不是时间最甜蜜的糖果吧?!她不自觉地颧骨升天,眉眼都笑得弯弯的。
“少爷,梁医生说要例行检查了。”这时,管家敲响了房门。
一听到梁医生这三个字,姜絮本能地把糖包好,胡乱地又塞回了徐司寒的手里,假装从来就没拿到过。
梁时俊规矩很多,说过不能吃的,那一定是禁止的。
如果被他发现了她偷偷吃糖,那还了得!
看她紧张兮兮的样子,他嘴角一勾,不动声色地又把糖变了回去,不到一秒钟功夫,手心已经再无他物了。
这时间点踩得刚刚好,他前脚刚收好,梁时俊后脚就敲门进来了。
姜絮恋恋不舍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这糖,她才舔了一口啊,早知道会这样,她就嘎嘣咬下来一块慢慢吃了。她暗暗地想道,真是悔不当初。
“又不是第一次检查,怎么这么视死如归?”梁时俊自然是注意到了她表情异样,半开玩笑道。
每每看向他,他都发自内心地有一种冲动,想告诉她,他是谁。
她肯定是不记得了,因为她只把他当作是梁医生,来给她治病的,再无其他。
想到这儿,他眸底一闪而过了一抹失落。
“梁医生有不开心的事?”她恰好捕捉到了他的情绪转变,问道。
他一愣,自然是没想到她居然会注意到。
“没什么。”他故作无事地笑笑,和平时一样拿起了册子,手上握了一根款式很老的钢笔。
一轮检查下来,他在册子上写下来了很多,至于他写的什么,其实她从来就没有过目过。这东西不是给她看的,是给徐司寒看的。
“怎么了?”看她的眼睛一直往他手上瞟,他觉得好笑,问道。
她飞快地转过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