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雪，繁星满天。
迷朦夜色光晕，如纱雾般笼罩高苍皇宫的幽静小路，使人看不清对面之人神色。
清冽梅香环绕，丁野指尖微动，捻了捻外袍上好的绸缎金丝布料，道:“弄坏了你的匕首。”
“什么？”
上官雅眨眼，不解其意。
“你遗落在立雪居的匕首，跟姬喆罕缠斗时毁了。”
男人低醇嗓音传进耳里，上官雅怔楞，眨了眨眼道：“所以，你专门跟高苍帝要了这个比匕首更杀人于无形的，防身手钏赔我？”
“就算是吧，这个手钏巧思精贵，又不张扬，适合你随身携带。”
丁野低眸，女人皓腕如白玉，添上一抹红做饰，好看的紧。
上官雅樱唇微弯，抬眸瞄了眼丁野，又转回到新得的精贵手钏上面，爱不释手摸着上面栩栩如生的花纹。
丁野看上官雅如此喜欢这手钏，心里也十分高兴，一边在朝宫门走，一边问道:“给家里去信了？”
“嗯。”
上官雅应声，微弯嘴角荡了下来。
“怎么这副样子，上官老将军和少将还能吃了你不成？”
“差不多吧，父亲是肯定不会绕过我，尤其今天还是腊月初三，我还在外面晃荡，回家等着我的估计是一顿棍棒。”
丁野纳闷，上官雅是个有自己想法，轻易不会被别人三言两语改变的注意的人。
这样在家长眼中叛逆的孩子，确实很让父母头疼，但还不至于上棍棒吧，难道今天是上官家的重大日子，上官雅却不以为然，才惹了上官健的逆鳞？
“今日，腊月初三，是很重要的日子？”丁野问。
上官雅看丁野，樱唇翕合几次，最后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出皇宫。
丁野见此，也不好刨根问底，结束了此话题。
皇宫外，丁家护卫和上官家暗探已在此等候多时。
陈山见丁野出来，连忙停止和一旁刚来不久的丁家护卫的宋青说话，快走几步上前。
“少爷，你的伤没事吧？”
“没什么事，今日停留一夜，明早启程回大安。”
“明早？”
陈山迟疑，道：“少爷的伤是不是在歇息一段时间？”
伤筋动骨都要养百天，何况是长矛穿骨。
“没事，回程路上没有负担，就当养伤了。”
丁野无所谓道，见上官家暗探已护送上官雅离去，坐进白斌特意准备的软轿里回了丁家分铺。
下轿时，陈山欲上前搀扶丁野。
“让宋青来吧，你带大家伙先收拾行囊，以免明早手忙脚乱。”
陈山微楞，却没有异议，转头看向自临水县之后加入丁家护卫队的宋青，嘱咐道：“少爷有伤在身，一定要小心行走。”
“是，陈哥。”
体高面黑，和文绉绉名字十分不相称的宋青，颔首回应陈山，小心翼翼搀扶丁野缓慢前行。
少了十几名护卫跟随，四下一片寂静，宋青习惯性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扫视周围环境。
“给宋太师传信了吗？”丁野突然发问。
宋青转动眼眸一滞，过了大概有两秒钟才回神。
这对一个暗卫来说，这是足以影响生死的致命错误。
“少爷知道……”
宋青踌躇下措辞，最后直接问:“少爷想让我禀报宋太师？”
既然丁野没有拐弯抹角，他也直接些好。
“我既同意你在身边，就默许了你的行为，不必紧张。”
丁野拍了拍宋青紧绷如弦的肩膀，温声安慰。
既然选择了合作，就要开诚布公，让对方放心。
“少爷……”
作为宋濂派来保护丁野的宋青，完全被他这波逆向操作打的措手不及，疑问道:“少爷对此没有任何不快？”
丁野瞄了眼想多了的宋青，摇头轻笑。
“彼此心照不宣的事，为何不快？”
“呃……”
被反问的宋青无语凝噎，他虽是宋濂给丁野的暗卫，但终究不是出自丁家本家。
丁野少爷这么说，是信任他这个身份尴尬的人，还是不在乎身边有宋濂的暗探，毕竟他们如今也算是同阵营的人。
亦或是两者皆有？
宋青想不明白，最后索性放弃探索，做好本职就好。
他是太师宋濂的人，有什么消息会第一时间禀报，但同时，他也是丁野的护卫，遇险也自会并尽全力保丁少爷无虞。
“少爷助高苍平乱，得高苍皇帝信任，太师知道定会为少爷高兴。”宋青说。
“嗯，为本少爷高兴的有，暴怒欲除本少爷而后快的也有。”
丁野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笑道：“哈哈，未入仕，却已身陷朝堂旋涡，搅动明暗势力，我丁野绝对是第一人。”
宋青不明丁野在说什么，只感觉他笑过之后整个人变得阴沉起来，寒气逼人。
丁野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面色沉沉的推门进了房间。
朝堂，等他来吧！
血债，是需要血偿的。
……
“砰。”
深夜的安京司礼监，突然传出一道瓷器碎裂声。
齐福跪在地上，看那伴着碎瓷片撕成两半的飞鸽传书，不敢在说什么惹得暴怒的刘进玉更加发疯。
“眼看就要到手的高苍，说飞就飞了。”
刘进玉身穿寝衣，披散着头发阴沉盯着专案上铺展开的高苍地图，咬牙切齿道：“小欢子不是说他的计策天衣无缝，高唐身边无可用之人，梁丘厚德远水救不了近火，只要姬喆罕动作快，杀了高唐登位，高苍就是囊中之物了吗？”
“最后，到底成了谁的囊中之物？”
爆喝吓得齐福身体一哆嗦，颤微道：“大，大概是，小欢子实在没想到，那个文弱的高唐会好运的交到一知己，帮他逆风翻盘，杀了姬喆罕。”
谁能想到短短一两日的功夫，高唐就交到了保命人，而这保命人居然是……丁野。
齐福偷偷瞄了眼刘进玉，喉头不自觉的一滚。
谁能想到刘进玉一直想杀，却没杀掉的小儿，竟然会成为控制高苍的最大绊脚石。
“是咱家小瞧了那小子，没有下死手弄死他，以至于……”
刘进玉咬牙，想到顾经儒那日离开宋府后，宋濂就派人跟在姓丁的身边。
终究是慢了一步，那小子如今搭上了宋濂，想到杀他还不容易了。
齐福跪在地上低头等了半晌，也没听见刘进玉的下半句话，却似乎听见了簌簌的布料抖动声，不禁好奇抬头看去。
只见准备就寝的刘进玉突然穿上外袍，束好头发，穿戴整齐一副要出门的模样。
“干爹，现在外面更深露重，干爹要见谁，或是要办什么事可以吩咐儿子去办。”
刘进玉拿好拂尘，瞥了眼齐福，道：“这个人，只能咱家去见。”
说罢，刘进玉推门而出，慢慢和漆黑夜色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