榭璍宫陷入一片寂静中。
不光杨璃惊愕的说不出话来，就连一旁的谨烟听闻上官雅要找的人是皇上，都愣的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宏德帝醉心道术，不理朝政，这在大安朝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这样一位连亲生女儿，天下臣民都不管不顾的帝王，会在乎一个科考学子吗？
谨烟觉得不可能。
杨璃十分拿不准宏德帝的态度，但多半，她也觉得自己这位天性自私的父亲，除了对他自己，不会对任何事情上心。
包括他宠爱的张贵妃，十皇子，亦没有一分真心。
要说杨璃在这皇宫生活十几年的唯一好处，就是看尽了人性凉薄。
上官雅知道杨璃和谨烟的想法，但她还是想试一试。
那天在御花园，皇帝停轿跟她随意说的那几句话，真的只是随意一问吗？
上官雅从小生活在权贵之家，虽然上官雄和上官健都是有一说一，不会拐弯抹角之人，但贵族子女都是家中精心培养的对象，从小要学习各种技能带能在一众千金小姐，贵族公子中脱颖而出，掌中馈，继家业。
她更是从小就比其他贵女多学了治军兵法，深谙君臣之道，也深谙皇权之不可测。
皇家人，天生就有多副面孔。
皇帝停轿问无用话，这本身就很不寻常。
夜晚凉风偷偷从窗格中闯入，拂过额前几缕发丝，又悄悄溜走。
上官雅收回思绪，对杨璃说道：“我决定去找皇上试一试，中途拐来榭璍宫是想将丁野的情况告知公主，免你忧心。”
说着，上官雅起身整理衣衫，抬步欲离开榭璍宫，前往张贵妃的暖莺阁。
“等等。”
杨璃叫住上官雅，让谨烟去拿前几天刚做好的烟青色海棠披肩。
“公主，你这是？”
“宫门已经下钥，宫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雅儿此时去见皇上，等于承认自己夜闯宫门。”
上官雅眨眼，疑惑道：“所以公主是阻止我去见皇上？”
“不。”
杨璃摇头，握住上官雅的手，温柔道：“我陪你一起去。”
取好披肩的谨烟听到杨璃的话，怔楞顿步。
这么多年，公主除了一年前和亲屠鸪时主动拜别过皇上，再没主动见过皇上。
这次却因上官小姐踏出了这一步。
谨烟双眼湿润，觉得这样很好，公主不能一辈子闷在这榭璍宫不声不响，总归要踏出去。
上官雅感受手上的温暖，朝杨璃一笑，两个玉貌花容的女人相携前往暖莺阁。
……
“皇上？”
安京太师府，宋濂坐在书房太师椅上，浓眉微蹙，不知在想什么。
“丁少爷是这样说。”
站在书案前的宋青，如实将丁野让他所传之话说出来。
“少爷说舞弊案太师会深陷其中，成为权贵重击对象，这时候最好保持静默，不要为他说话。”
宋濂点头，没在说什么，眼睛望着窗外静谧夜色，心中一片复杂。
丁野的这场豪赌犹如站在陡峭悬崖上的钢丝，一个不慎粉身碎骨不说，还会连周边的花草山石都拽下万丈深渊。
这场豪若换成他，他会赌吗？
宋濂望着被云遮住的月亮，心中竟没有坚定不移的答案。
如此看，他做事还是求万全之策，要论豁出一切去赌那不确定的一分可能，他还真没有那小子不顾一切。
“咚咚。”书房外响起敲门声。
“进。”
宋濂调整了下情绪，看向走进来的蔡承守。
“太师，付延廷家中两月前购置了万亩良田，三处家宅，大哥在老家翻修了祖宅，花费上万两白银。”
蔡承守进门没有说多余话，直接将近日查到事情报给宋濂。
“可以确定考生买题，与考场跟考生勾结舞弊之事，皆跟付延廷有关。”
“扶不上台面的东西，也就能做这些暗地里臭虫的事。”
宋濂啪一掌拍在案几上，怒道：“邹闻道呢，他部下出了这等丢人现眼，吃里扒外的事，怎么不见他出来说话，以为让你帮着传话就能躲过惩治了吗？”
“太师息怒，邹尚书是无颜见你，在家闭门思过呢！”
蔡承守和事佬般的劝慰宋濂。
“主要是，邹尚书当时想通过付延廷传题，没想到姓付的竟胆大妄为到，直接在考场与考生串通栽赃，故意扩大会试舞弊造成的影响。”
“哼，他们当然要将舞弊案扩大，不传的人尽皆知，怎么能置我宋濂于死地。”宋濂不屑冷哼。
那些寸功不立，还想让家族子弟占领官场，排挤真正有才之士入朝为官的权贵们，以为破坏科举考试，就能重回门阀垄断官场的时代吗？
痴人说梦，已经废掉的政令，不可能在重启。
这些权贵门阀做了几辈子皇家奴才，都没看透皇家为了天威神圣不可侵，不管对错，旨意一出，就是定局。
“咚咚。”
书房外外又响起敲门声。
“进。”宋濂收整思绪，轻声道。
宋管家推门而进，朝正中太师椅上的宋濂禀报道：“太师，宫中传出消息，上官雅和杨璃公主去了暖莺阁。”
“上官雅去见皇上，多半是为了丁野。”
宋濂呢喃，回想宋青刚才传达的丁野之话，选择暂时按兵不动。
让上官雄家的那个小姑娘去见见皇帝也好，看看这位坐在金銮殿中，经常半睡半醒的宏德皇帝，会不会如丁野预料那般行事。
宋濂敲了敲椅子扶手，问蔡承守：“梧州那边现在是什么形势？”
“南堂熙是要让丁野作弊成为铁证如山的事实，好在朝堂对提倡百姓参考科举的太师进行打压，但丁顺抗住了酷刑，梧州解元郎李元又出面相互，丁家兄弟如今生命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