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啦啦,水汽弥漫间芬芳四溢。
倾奇者捧起小盆,把里面的热水一股脑地全倒在了身上。肥皂泡被冲刷干净,可心里的阴霾却无法随之消散。
他甩了甩脑袋,不知道是想甩走水珠,还是想甩开杂乱的思绪。
“到底会去哪...”
哐哐哐哐哐哐哐
还不等他拿毛巾擦干身体,一阵短而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足可见得来者的慌张。
“人家还没洗完呢,好烦啊。”
心中的烦乱被再次勾起,他有些不乐意地瘪了瘪嘴,却又听见:
“开门,快开门!有丹羽的消息!”
“什么!”
长正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格外响亮,似乎是情绪波动太大,连音量都控制不住。
倾奇者一惊,也顾不得别的,拿起替换衣服就胡乱套了上去。
衣服吸饱水分,把人偶匀称的身材勾勒了出来。
他两步并成一跨,飞一般地赶到了家门口。
“是丹羽回来了吗?!”
“情况很糟!我...不行,让我喘两口气...桂木,你来解释!”
原来在桂木就站在旁边,只是倾奇者太过激动,完全没有注意到他。
“半个多小时前埃舍尔驾船归来,他,他张口就说丹羽自知失责,暗地里出海逃走了!”
“怎么可能!”
长正苦恼地摘下眼镜,他这些天一直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如今又听闻这种消息,实在是有点支撑不住了。
“埃舍尔还没有把事情公开出去,只让我们去商量接下来该如何处理。”
倾奇者愣愣的听着,他涉世未深,还没有形成自己的判断准则,很容易被人误导,只觉得一瞬间天崩地裂。
“怎么可能,他不会的...”
“具体的事情我们还不清楚,快走吧,他非要你到场了才说。”
来不及多想,长正在稍微恢复了一些体力后,拽起倾奇者就往埃舍尔的住所跑去。
不远,正好就在丹羽家附近。
......
哐哐哐哐哐哐哐哐
又是一连串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仿佛要将那道木门都砸烂。
“你们来了啊,请进吧。”
短短几日不见,埃舍尔那张脸上添了许多沧桑,与往日那从容的神态大相径庭。
他还是那身优雅别致的西装,只是上面多了许多灰尘和褶皱,估计是有段时间没打理过了。
三人也不客气,纷纷鱼贯而入。
“丹羽不可能会逃走的,一定是有误会!”
刚一进门,倾奇者就忍不住了。年轻人总是心浮气躁,不容易憋住心中所想。
“别急,我绝对不会乱说。”
埃舍尔像是早就料定了他的反应般,招呼着三人坐下,随后从怀里掏出了一根笔来。
“这是枫丹研制出的录音设备,里面有我和丹羽的全部对话,就让它为我作证吧。”
摆弄了几个按钮,电流声响起。
紧接着,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伴随着海浪,一同钻进了倾奇者耳中。
滋啦滋啦...
“抱歉了埃舍尔,我再待下去只会是死路一条。”
“你,你什么时候上的船?!”
“不用担心,到了地方我自然会下去。现在,就请你好好开船,不要回头。”
“那踏鞴砂呢?我们的项目呢?!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你听我说...”
“抱歉了埃舍尔,我别无选择。那么多条人命,我承担不起。”
“上帝啊,你知道我投入了多少金钱进去吗!你这个负责人一走,大炉就不得不终止!”
滋啦滋啦...
“就在这停靠吧。有机会的话,请替我向踏鞴砂的大家道一声歉。”
“哼,懦夫还想要善后吗?我也想清楚了,与其再来稻妻冒险,还不如回枫丹老家安心做生意!这里的烂摊子,就让幕府头疼去吧!”
“没想到连大名鼎鼎的机械师也会有糊涂的时候。你不会忘了那份责任合同吧?如果把事情闹大,幕府一定不会放过你。
别看他们内部乱成一团,但捉拿个商人这种事情,还是很轻松的。”
“你!”
“所以就尽快解决踏鞴砂的麻烦吧,我先走了,告辞。”
滋啦滋啦...
三人听着,心里却已经凉了半截。
不论他们有多不想承认,这声音的音调、起伏、顿挫,确实都是丹羽所特有的。
“你们也都听见了,事实就是这样。”
“不可能,你肯定是在造假!丹羽他对大家那么好,怎么会...”
“人心隔肚皮,你宁愿相信一个消失不见的人,也不愿意认可赶回来的我吗?少年,别太天真了,人活着都是为了自己。”
埃舍尔不屑笑笑,言语之中尽是对丹羽的嘲讽。
“如果是这样,那就应该上报幕府,让他们来追查丹羽这件事了。”
长正推了推眼睛,试探的神色一闪而过。
“那最好不过了,要是能把他抓回来,我的项目兴许还能继续。”
与桂木对视一眼,长正又推了推眼镜,不自觉地捏响了手指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