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阳光之下,绿荫相夹间的道路白晃晃的反着光,尽头恍惚间浮现了一辆车。车速均匀,直到近了,云雪尧才骤然直起身子。江凌霄的车!看着由远及近的劳斯莱斯,一边悄悄纳闷,不知道这样戏剧化的局面,到底是纯属巧合,还是人为刻意。等到车窗降下来的时候,想要走人,已经不太现实了。江凌霄,就坐在车里,一脸冷色地看着她。……阳光炽烈。江凌霄看到那个一身暗红连体裙裤的女人,站在精白的墙壁跟前,绰绰约约,像画家笔下一抹秾艳的色调,即刻要融到身后的画纸里去。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指尖已经拉开了车门。原本还定格在画纸前的云雪尧神情一顿,来不及思索,快速转身,顺着墙根朝反方向走去。她越走越快,到最后都快要跑起来。但身后的脚步声还是一点点逼近。末了,她手臂一沉,已经被拖转回了身。惯性使得云雪尧几乎撞到男人的身上。但随即,她就被江凌霄摁到了墙上。午后的太阳把墙面烘烤得滚烫,烫得云雪尧后背的衣裳都要卷起边来。“欲擒故纵玩上瘾了?”
江凌霄低头,鼻尖几乎要触到她的额头。见云雪尧眼里有明显的不解和讶异,江凌霄讥笑,“等多久了?”
处心积虑的等在这里,见了他又跑,这不是欲擒故纵是什么?别告诉他,她是来采访宋慈的。宋慈根本就不会接受任何记者的采访。云雪尧:“我是来采访宋慈老先生的!”
江凌霄:“……”“呵!”
还真给他猜中了,连借口都编得那么没有新意。“云雪尧,我给你一个忠告,”他一手捏着她的胳膊,一手撑在她身畔,堵死她全部的逃路,“说谎的时候,用点心。职场不是御园,敷衍是会遭到毒打的。”
云雪尧都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怒,她满脸的难以置信,“江凌霄,我……”她无话可说!解释有什么用?有什么必要?“你放开我……”江凌霄并不松手,他像是被云雪尧挑起了顽劣的心情,反而将她抵压得越发狭促,“怎么?十天期限不到,就主动找回来,是……在外面受欺负了?”
受了点欺负,耷拉着眼角,哭哭啼啼哀求他给她做主。这不是她过往惯爱使用的手腕。云雪尧险些笑了,“除了你,这世上有谁会欺负我?”
有谁可以欺负了她,还得她那般温柔以待?江凌霄脸色沉了几分,他捏住云雪尧的下颌,逼她抬头,眼神冰冷如刀,一寸寸从她的眉眼刮下去,“你管那叫欺负?”
他垂下头,唇都要触到她的耳垂,气息和阳光的热浪搅到一起,把她的耳廓都吹得快要融化了。“我以为,你很喜欢被我欺负……”“呵……”云雪尧别开了脸,眸中仅剩的一点星火也已经熄灭,她自嘲,但也无谓,“你要这样认为,我也没办法。”
是,曾经她痴痴的等他盼他……最后却是一遍又一遍的被欺辱。他也惯会羞辱她,贬低她,情感上以若即若离来栓捆她。然而现在,斩断这段感情后,他所有拙劣的伎俩,都已经被她看得一清二楚,再也无法生效,也别想再伤到她。但云雪尧的不在意,只换来了江凌霄的一声冷嗤,“出去混了几天,破罐子破摔的本事倒是见长了。”
他捏住她的手腕,突然把她从墙上拖离,拉着她就朝车那边快步走去,“别闹了,我还有正事要办。”
云雪尧被拖得踉踉跄跄,正要反抗,却突然安静下来……宅院那头的朱漆大门,此刻正在徐徐打开。江凌霄他……竟然约了宋慈。……宋慈的管家接待了江凌霄,看到同他一起下车的云雪尧,他神情有微微的惊讶。这个女孩不是……“魏宏,看好她。”
江凌霄叮嘱魏宏,转而对管家点头,“老先生呢?”
“先生在收藏室等您,”管家收回了自己的眼神,“这边请——”中式的堂屋里,只剩下魏宏和云雪尧两个客人。没等几分钟,云雪尧起身,问守在一边的佣人,“请问卫生间在哪里?”
魏宏紧张地跟着站起来。云雪尧权当没看到他,跟着佣人的指引,朝外面走去。不至于吧……魏宏心想。大门关着呢,云小姐跑也跑不到哪儿去。跟着女孩子去卫生间,听起来就像个变态一样。魏宏不自觉的,想起了小时候被云雪尧和小姐妹堵在女厕所里的悲惨往事……他就站在外面,就站外面,远远地守着就行了。应该,不会出大问题……吧?……“你要查蝴蝶胸针,钻石的,对吧?”
宋慈老先生戴上老花眼镜,从架子上取下了宝石藏品的索引本,“我看看……哎,过手的东西太多了,真记不太住。”
江凌霄抬头,看着通天的红木书柜。这里是宋慈的收藏目录室,他所有的藏品,都在这里留有记录。他状似无意地开口,“我听说那东西,是您十几年前收的了。要我帮忙找吗?”
宋慈性格很固执,坚决不肯用电脑入表记录。他坚信用传统方式,可以有效解决一切问题。江凌霄本来还想再劝一句,但宋慈果真靠他的老办法,很快查出了结果,“在这里,你去这边书架上看,我XX年收的藏品,找那一年的图册……”江凌霄已经眼疾手快取了下来。他和宋慈一起根据索引本上的页码,很快翻到了那一页。“就是这个!”
江凌霄看着胸针照片,罕有的露出喜悦的神情,“您可以卖给我吗?价钱您随意开……”“卖不了咯,”宋慈摇头,指着下面一行字,“十年前就拿出去拍咯,记得有个慈善拍卖,我点兵点将点到的,卖的钱都拿去资助弱势群体了……”江凌霄看着拍卖的日期和拍卖行的名字,有些微怔。这么巧的吗?这么多年,被云雪尧当成宝贝的那枚蝴蝶胸针,就是宋慈老先生当年拍出去的。兜兜转转,这竟是同一枚胸针。章贺查了半天,居然查到了原主人头上?“这枚胸针,您怎么得来的?”
江凌霄问。他揣着一点希望,或许这是宋慈自己请人设计的,如果他这里还有图纸,或者能找到当初的设计师……“我看看……是一个朋友卖给我的,”宋慈的话变得很含糊,“怎么?这是你家的东西?”
江凌霄懂了。这胸针恐怕来路不是很正。时隔多年,他不得不把当年那个瞎编的故事又讲了出来。“这是我一位朋友的家传之物,朋友家里当年遭了横祸,母亲意外身亡的时候,就戴着这枚胸针,朋友当时受了很大打击,意志消沉,等想起胸针的时候,它已经不知去向了……”和当年那个拍走胸针的贵妇人一样,宋慈居然也信了江凌霄的鬼话。“啊……原来是这样,那我给你查查,查到了一定给你回话!”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走出收藏室。或许是对了眼缘,宋慈把江凌霄送到了前院的堂屋里。江凌霄一眼就看到孤零零站在原地,急得打圈圈的魏宏。他心底一沉,“怎么就你一个人?”
魏宏心惊肉跳,眼泪婆娑,“霄、霄爷,云小姐她人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