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巴赫的车头,离云雪尧的腰只有一寸。她身子一晃,整个人都趴到了车上。“你冲什么马路!”
江凌霄从车上下来,快步来到云雪尧身边,抓住了她。他脸色有些许的白,不等云雪尧反应,一把将她抱了起来,上了车。“你是死了吗?”
他眸色幽黑的骂司机,“还不去医院!”
司机从浑身冷汗中回过神来,连忙点头。刚刚……是霄爷看到云小姐出来,让他停过去的。司机承认自己是太急了,身为江凌霄的专属司机,他对有些事情的了解,比魏宏还要多那么点。按照往常,他这样的速度算是刚刚好。但谁也没想到,云小姐会突然冲出来。有没有撞到,连他都吃不准……但是看霄爷那一脸紧张的样子……司机一脸死灰,开始思考自己今后的生计问题。“我没撞到!不用去医院!”
云雪尧终于清醒过来,挣扎着从江凌霄身上下来,“放我下车!我有急事……”“去哪里?”
江凌霄已经打断了她,却依然抓住她不放,“地址。”
云雪尧愣了一刹,事出紧急,她没时间忸怩,“长天路23号!”
夜色已经微沉。司机一路加码飙到了目的地。云雪尧跳下车,匆忙说了一句谢谢,就朝印刷厂里跑去。此时,车间里的海德堡印刷机,正发出震天的轰鸣声,加班加点运转。电子刊和各数字平台的定期报道,都会在杂志正式上架之后发布……所以,云雪尧知道自己最快砍断报道流传的路,就在印刷厂。离她最近的那台机器前,印刷师傅正在调整液晶屏上的设置。云雪尧视力好,一眼就看到此时屏幕上的版面,正是宋慈的那篇报道!她冲过去,按住操作界面,“师傅,停一下!这个不能印!”
“你要干什么?”
师傅震惊。“这个版面有问题,需要调整!”
云雪尧干脆动手删除版面,海德堡这款机型,她以前熟悉过。“你住手!”
师傅连忙想把她拉开。车间里安静下来,其他机器也停了下来,就连印刷厂的老板也跑了出来。“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云雪尧给老板看自己的记者证,“我是兴业的记者,我们的稿子出了大问题,公司派我过来处理,我这里有正确的版本来替换,老板你不信可以打电话问我的主编。”
印刷厂的老板果然不信。“我们和兴业都有专门的对接员,你们都是网上下单,再三确认过版面,你是谁?我怎么以前没见过?”
兴业是大媒体,印刷厂也是多年的老合作伙伴,双方有一套完美的防错机制,沿用多年,效率很高。怎么可能因为一个自称兴业记者的女孩突然闯入,就听之任之修改版面?老板狐疑地看着云雪尧,拿起手机,“我问一问你们的负责人……”“老板,你要打就给兴业的总编俞子舜打,他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本来不想麻烦俞子舜,但云雪尧此刻无路可走。机器上的内容,是绝对不能发出去的。发出去,宋慈是晚节不保,声誉被毁。而云雪尧的职业生涯,也会走到尽头。干这种事的人,胆子大,心也狠,起的就是彻底毁掉她的心思!老板根本不管云雪尧说什么,他只认识印刷部门的负责人,哪里能和俞子舜那样的总编打交道?云雪尧见他不听,自顾自拨号,眼疾手快拿走他的手机。“我来给总编打电话,你给他了解可以吗?”
“诶你把手机还给我!”
老板顿时发怒,“你们兴业哪里来的你这……”“按她说的做。”
突然间,江凌霄的声音响起。两名保镖拉开了老板,剩下的直接将印刷厂控场。“把这里封了。”
江凌霄下令,然后看着呆呆的云雪尧,“怎么?还要我帮你做下一步?”
云雪尧回过神来。她摸出了盘:“老板,你电脑在办公室对吧?”
印刷厂老板愤怒,“你们这是……”“多少钱,你会闭嘴?”
江凌霄冷冷地打断了他。老板呆愣之下,江凌霄挥手,旁边立刻有人摸出手机转账,“说个数。”
老板懵了。在铜臭的威胁下,他半推半就地帮着云雪尧把PS版面处理好,然后上机器印刷……云雪尧一刻不停地守在印刷厂里,到所有有关宋慈的内容印完下机,已经天晓发白。接下来,印刷厂会把印好的书页送到装订厂,兴业负责这方面的人会守着流程不出错,但不会再去关注里面的内容……老板复印了云雪尧的记者证留底,到她走还在不停嘀咕,“这是你们兴业自己的事啊,我是不负责任的啊。我可以不说,但是出了问题,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云雪尧无暇和他多保证什么。熬夜后的她,精神处在疲惫与亢奋的狭缝之中。她走出印刷厂,看到路旁长满青苔的台阶,竟然有种坐上去歇息的冲动。她像一个苦行的旅人,终于抵达了临时的码头,急需一个让她倚靠的路灯。迈巴赫缓缓行驶到她面前。云雪尧这才发现,江凌霄竟然也一直没有离开。她微怔……因为想到了过去无数个日夜,他在外面忙碌奔波,彻夜不归。她也会让司机载着她,到云江去,到会所去,到他在的所有地方去……默默地守他出来。那时候,她就想,这辈子恐怕都是她在等待,是她默默在守望。可能永远也得不到他回馈她的那一刻。可是现在,他也等了她,通宵。但云雪尧心中除了一点点惆怅,别无他感。她渴望的时候,没有得到过。现在不想要了,别人再捧到眼前,已经不香了。就像小时候贪过的洋娃娃,成年后哪怕唾手可得,也懒得再伸一下手。但饶是如此,云雪尧还是打开了车门,坐了上去,“谢谢。”
一码归一码,这次,他是真的帮了她大忙。她会把这份情,记到江家的头上。江凌霄闻言,睁开假寐的眼,斜睨着她,“谢?你这次……又打算怎么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