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是什么色彩?俞子舜亲眼所见,才知道绝望原来也是绚烂的。一如生命燃尽之时,迸发出的最后的火花。“不是流产才会清宫,人如果腹部受到重伤,腹腔内大出血,宫内有淤血聚集,也是要清理的。”
俞子舜觉得呼吸困难。他又想到了那个冬天,旁人眼里的出国游,隐秘恋爱,下面藏着什么残酷的真相。他感谢那是个冬天,钢管和冰雪都冻住了伤口,没有形成太大的出血。云雪尧才得以保命。否则有再强的意志力,她也撑不到两个小时。“受伤?”
殷柔晴一脸讶异,“你们旅游,还能受伤?”
她装腔拿调的样子和殷夫人一模一样,连俞子舜看了都想打人。“想知道原因吗?”
俞子舜逼近殷柔晴一步,眼色沉沉,“想知道为什么我和云雪尧会出国吗?想知道都发生了些什么吗?”
殷柔晴后退了一步,脸上的笑容有些慌张了。“我怎么知道,你问我做什么?”
“或许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在云雪尧为了江家拼命的时候,你却和江凌霄在秋毫……”“师哥!”
云雪尧突然出声打断了他。“师哥,”到现在,她唇角依然挂着淡淡的笑,“什么都别说了。清者自清,信我的人,无论如何都会信我,不信的人,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好,我信你。”
江凌霄突然出声,他也走近了云雪尧,眸光都像要定死在她脸上,“你亲口告诉我,你七年前,和俞子舜做什么去了,你腹部的那个伤痕,是不是那个时候来的?”
他记得的,刚和云雪尧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发现她小腹上有一道疤。那道疤是浅粉色,不是很大,也不是很规则。后来,随着时间过去,那道疤最终是越来越浅,消失不见了。江凌霄便想,那或许是她在哪里磕碰到的。他没想过,他看到那道疤的时候,离它形成,已经过去两年。云雪尧不是疤痕体质,又还年轻,伤口在身上形成的痕迹,幸运的消失。然而此时此刻,它的形状模样,却如此清晰的出现在江凌霄的脑海中。他看着她,眸色里泛着血一样的暗光。“回答我,云雪尧。”
七年了。七年前他收到那些东西,就把它们锁在了书房的保险柜里。江凌霄不想去质问云雪尧,他不想承认自己害怕从她口中听到一些话。如果知道有这么一天,所有的事会被人摊开在光天化日之下,令他们处在如此难堪的境地中。他宁愿提早问过她,宁愿把矛盾爆发在无人知晓之处。但现在不问个清楚,江凌霄觉得,自己过不去今晚。他本就不擅长自欺欺人,人生唯一想要逃避的一件事,偏也不给他机会躲。云雪尧迎着他的目光。江凌霄口口声声说相信她。但他眼里的每一寸光,都在告诉她,他不信。但既然他肯说那三个字,她也郑重地回答他,“小腹上的伤口,是那时候来的。我只能告诉你,我和俞子舜,没有在一起过,我没有流过产,没有怀过孩子。”
她垂眼,语气平静,“但我,确实没有生育能力了。”
江凌霄一把捏住了她的双臂。“我问你和他出去干什么了?”
俞子舜说她为了江家拼命,她倒是说出来啊!他力道极大,疼得云雪尧差点捏不住手机。但她还是稳着声音,“你既然信我,我都说了我们之间没什么,你为什么还非要问个清楚?”
“凌霄,凌霄别问了……”江夫人上前,含着泪拉他的手,“你别用这么大力,尧尧的手臂都被你捏青了。”
“我只要她一句话。”
江凌霄转而盯着江夫人,他语气相反很轻,“很过分吗?”
江夫人忍着眼泪摇头,“尧尧她肯定有自己的苦衷,你先放开手。”
江凌霄最终还是推开了云雪尧。“你现在不说,”他神情冷过冬月的雪,“以后就再也别说了。”
云雪尧依旧不言。贴在裙摆上的手机界面,已然转黑了。那上面,方才还亮着一张照片。照片上两个人,一个是晓晓,另一个,分明是邬嘉泷!而背景,正是晓晓现在休息的房间!邬嘉泷挟持了晓晓,用晓晓的手机给她发了这张照片。他什么也没说,但所有的威胁不言而喻。今晚上所发生的一切,是他的手笔。他潜伏多年,有备而来,要把七年前在她手里吃过的亏,全都讨回来。俞子舜刚刚想要说出真相的时候,云雪尧是真的想要随他说出口。背了七年的真相,受了七年的委屈,她也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可是她不敢啊……云家人已经都没有了。晓晓,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和她有血缘的亲人。横竖江凌霄和她已经无缘,她这辈子也不可能再拥有自己的骨肉。晓晓就是她绝对不可能割舍的存在。“不说、”她强忍着眼中的那滴泪,语气轻飘飘的,“就不说了吧。”
“云雪尧!”
江凌霄霎时暴怒。江夫人眼疾手快拖住了他,“凌霄你冷静点……”然而令她没料到的是,另一边,俞子舜也突然出手,把云雪尧拖了过去。众目睽睽之下,他……牵了云雪尧的手。“江凌霄,整整七年了!我忍了你整整七年了!”
俞子舜紧紧握着云雪尧的手,“你无端猜忌雪尧,无端令她受伤害,拥有她却从来不珍惜,你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和她在一起?”
“你怀疑我和她曾经在一起,好,从现在开始,你不用怀疑了。”
俞子舜摸出了一枚钻戒,抓起云雪尧的手,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套到了她左手的中指上。“从现在开始,云雪尧,是我的未婚妻,我会护她,会爱她。她和你,和你们江家,都再没有一分关系!”
江凌霄还是甩开江夫人,冲了上去。他一只手抓住云雪尧,要把她从俞子舜身边粗暴的拖开,另一只手朝俞子舜挥拳而上。祝寿厅里刹那间再度混乱。偏帮的偏帮,尖叫的尖叫,拉架的拉架。直到,江老夫人焦急的惊呼声刺破喧闹,“老头子!老头子你怎么了?老头子你不要吓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