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幼好像对村小就很是神往。八一中文网w?w?w1.
村小的前身是个破庙,后经村委修缮扩建后就摇身一变成了学校。但斑斑驳驳的土墙上仍依稀可辨狰狞的鬼神的画像,有的五官不存,有的四肢皆失,愈是如此,孩子的想象力愈能让他们全貌复原而清晰的刻印在脑海里,于是,便愈的狰狞而可怕了。更为恐怖的是,村人茶余饭后还有鼻子有眼儿的讲述校园闹鬼的事,说是一位女教师,午间起床对镜梳妆,突然现镜子里的人不是自己,抬头望去,便在梁间看到了一张脸,鬼脸。于是女教师就害怕的要死,惊叫一声便风一般的跑出,结果就调到了其他学校任教,好像离家很近的。小孩子对所谓的鬼是又爱又怕的,毕竟谁也没有真的见过,于是上课时总是走神,不由自主的就抬头看梁间,希望也可以现一张像人脸的东西,结果总一无所获,大失所望之余还要时常聆听老师的批评:有笔不写字,只会看椽子,长大不会有啥好出息!
听哥哥姐姐谈的校园故事多了,便嚷嚷着上学。一年级在校舍的最后一排,三间草房,茅草苫的很厚,非但不漏,且冬暖夏凉。不如意的地方就是不能抬头寻觅鬼脸了,因为总有一些草屑灰尘飘飘摇摇的不间断的落下,老欲迷人眼。不能在房子上寻找乐趣,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课桌上来了。所谓的课桌,就是用黄泥砌成的泥垛子,夏天趴在上面凉丝丝的很舒服,冬天则冷冰冰的让人有点生厌了。不知由谁兴起的,学生们开始打扮自己的课桌了。装饰材料很简单,就是铅芯:课前饭后,把铅笔劈开,取出铅芯,敲断磨碎,均匀的洒在桌面上,然后用细碗的面去打磨,日复一日,经常的去打磨,直到整个桌面都黑黝黝的锃光亮才大功告成。而这项任务艰巨且要求严格的工作,就要花费大半期的光阴。所以,课余班级内总会传来此起彼伏明快单调的“吱吱”声。
那时铅笔还是很珍贵的,有钱人家的孩子会把整支铅笔劈开,取出铅芯来用,一次就能涂黑一大片。穷人家的孩子就只有搜集捡取一些别人丢弃的铅笔头,得到不多的一两段铅芯,所以涂黑的范围不是很大,然而积少成多,到了期末,每个人的课桌都黝黑亮了,只是黑的深浅亮的强弱有所不同罢了。铅笔用的快了,家长就要问个究竟,但纯朴的大人定是十分相信孩子撒的谎,彼此还互相夸耀,“我的娃子两天就写完了一根铅笔!”“那有啥?我的娃子一天就能写完一根呢!”
打磨桌面用的碗片需要细瓷碗,表面光滑明亮,这样打磨出来的效果才最佳。但细瓷碗当时并不多见,有的几个家里也视若宝贝,不赶上逢年过节,来了远客是舍不得用的。同桌小峰是个淘气鬼,待家长和客人吃过饭,碗碟已经撤下,双方还呆在堂屋说话时,悄悄的抱着猫溜进厨房,然后打烂一个碗,责任当然就嫁祸在可怜的猫咪身上。家长很是心疼,当着客人的面也不好作,只会简单的咒骂两句,事情就不了了之了。但细瓷碗片这就出来了,小峰拿到学校,炫耀了一番,还捡了一块较大点的送给了我,让我马上就对他另眼相看了。作为报答,我们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我让他抄我的作业而不告诉老师。
老师是个胖胖的女人,课讲的怎么样已经记不得了,但是对我们要求的很严格,动辄就会拎着我们的耳朵转两圈。至今感到纳闷的是,她只对男孩子这样,对女孩子就很是宽容了——同性相斥异性相吸的公理在她身上竟然失了效。小孩子爱玩,下课是只顾玩耍,到了快上课时才忘了还没有上厕所,想去已经不敢去了,于是,每每放学就会出现有几个湿了裤裆的男孩子。但是小峰从来没有出过丑,虽然他也是时常顾不得去厕所。看在好朋友的面子上,他向我道出了秘密:在黄泥桌下挖了个小坑,平时虚掩着,需要方便时就尿到了那里。这个坏小子!以后,一旦看到他向我挤眉弄眼时,我就知道他是在上厕所了!
桌面看着漂亮了,只是中看不中用:一趴就是两胳膊黑。一双小手更是难逃厄运,脏兮兮黑黢黢的,一节课下来就变成了“黑手党”。更糟糕的是不由自主的还会擦鼻子拭汗,抓痒挠腮什么的,于是脸上身上也是黑一块白一块的,乱七八糟的没有斑马身上的那么条理清楚,只是透露出调皮与可爱。回到家里少不了唉训斥的,但也就是一顿训斥,家长是舍不得打的,甚至看到我们的滑稽模样还忍俊不禁呢!
一年级就这样糊里糊涂的在整日游戏中结束了。看着自己的黄泥桌竟颇为留恋,好像已是有了感情的朋友。那时不会写些“xxx在此做过“之类的话,不忍之余,还是离去了。别了,我的黄泥桌,我日夜相伴的伙伴,我朝夕相处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