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陆恒睡醒的时候,发现这天才刚蒙蒙亮。显然,现在大概是早上六七点的样子。对于平时睡到九点才能艰难起床的他来说,这也太他娘的早了!不过估计是因为古人的生物钟,原主一直是这个时间起的,所以陆恒也就没有多纠结。他爬起床之后,就遇到了穿越以来最大的问题。这些乱七八糟的衣服,该怎么穿!尝试半天。陆恒看着镜子里稀奇古怪的打扮,终于放弃了自己穿衣服这件事。他对着门外喊道:“外面有人没?进来帮我穿个衣服!”
很快,一个侍女模样的人推门进来,小心翼翼且一言不发地帮陆恒穿好了衣服。被服侍着的陆恒,先是觉得这封建社会的香气扑面而来。但随即,他便疑惑道:“你似乎……很怕我?”
“为什么?”
尽管融合了原主的记忆,不过估计是因为被打了脑袋,那些记忆都是碎片化的。除了能搞清楚时代背景之外,很多东西和人,陆恒的印象都非常模糊。听到他问话,那侍女都快吓哭了。她怯声道:“回少爷的话,奴……奴没有害怕。”
这特么还不算害怕???陆恒茫然道:“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
“你们应该都听说了,昨天之后,我有很多事情记不得了。”
“这回是真的想问问你为什么怕我。”
“难道,以前我脾气这么不好?”
侍女抬眼,十分谨慎地观察了陆恒一下,发现他似乎是真心发问,并不是想找茬发脾气。她略微放下心来,低声道:“您以前确实比较喜欢打人……”“若是下人们做了甚么不称心的事情,您动辄便会家法处置。”
“所以,府中的仆役们都不大敢与您多说话。”
原来是这样啊。陆恒心下了然——从原主记忆来看,他从小就比别人脑子缺根弦,行事风格比较莽,脾气也很大。也正是因此,府中下人们常在背后嚼舌根,说陆家这少爷是个憨子,多半是废了。原主不大聪明,成不了读书人,于是从小习武。听闻下人言论之后,他便常常大发雷霆揍人。啧。他陆恒在现代,多少也是个理工科博士,老有人在背后说他很像某剧里的谢耳朵,为人处事方面像个低能儿。不过这些话听一听也就过去了,他总不可能把同学同事们揍个遍吧?在心中将事情大概理一理之后。陆恒沉声问道:“那么,我跟郑玄果发生冲突那日,究竟是怎么闹起来的。”
“你若是知道的话,便详细与我说说。”
侍女见他真的没有如往常一般发脾气,胆子也稍微大了点。她掰着手指头道:“听家丁们讲,那日少爷您在西市看中了一件胡人的玩意,正准备买,结果旁边郑二公子来了,硬要您让出来。”
“您将身份亮出来之后,郑二公子却不屑一顾,将您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还大放厥词,说咱们陆家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够他们郑家捏着玩的……”“然后就打了起来。”
陆恒惊愕地愣了几秒。虽然先前就已经知道,原主只是憨,不是不讲理,这件事估计对方责任更大。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郑玄果竟然如此过分。还他娘的恶人先告状,带人打上门来要说法!半晌。陆恒沉着脸道:“行,我知道了。”
“我爹呢,现下在不在家?”
侍女摇头:“天刚亮,老爷便出门去了。”
“似乎是去宗祠那边,与族老商量赔偿之事。”
“估计一时半会是回不来的。”
连侍女都清楚当日发生了什么,自己这便宜老爹不可能不知道。分明自家占理!就这情况。陆铜仁还真打算要赔出去一半家产?!沉默半晌,陆恒又问:“那我娘总在家吧?”
这回,侍女点头了。她小心道:“夫人在家的……您若要去找夫人的话,还认得路吗?”
陆恒理所当然地甩了甩脑袋:“不认识!你带我去!”
………………陆家主院厢房。刚将丈夫送出门的萧氏,还在房里以泪洗面。忽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她整理了下情绪,高声道:“谁?”
便听到儿子洪亮的声音传来:“娘,是我啊!”
萧氏急忙披衣走过去。一开门,她就看到脑袋上还缠着布条的儿子站在外面,神情却与往日大不相同。似乎不那么呆滞了……眼中多了些灵巧和生气。只怔了一瞬,萧氏便赶忙将陆恒给迎进了屋里。坐下后,她嗔怒道:“恒儿,你伤都还没好全乎,怎的就过来了?”
“大夫说过,让你在床上静养,好生歇着,伤筋动骨还一百天呢,这都伤了头,不多歇会儿怎么行!”
陆恒一愣。来之前,他还以为会跟昨天一样挨顿骂。毕竟原主闯了这么大的祸,几乎都要陆家倾家荡产了。挨骂都算是轻的。若是他自己的儿子,估计都快揍断气儿了!结果。这位娘亲,居然第一时间关心的是,儿子伤势如何。陆恒笑起来,摇头道:“娘亲放心,我没事的。”
“我过来,是想问您一件事情。”
萧氏很是震惊。往日里儿子虽说不上不孝,但无论如何也跟温顺沾不得边。现在陆恒看上去,不仅表情跟往常不同,甚至说话都平和了许多,似乎还有条不紊的!难不成……真是伤到脑袋之后性情大变,连带着人也一起开窍了?!萧氏半信半疑道:“噢,有什么事情,恒儿直言便是。”
陆恒整理了一下思路,问:“若我想脱罪,还要让郑家彻底倒台,需要多大的功劳?”
原主是个憨子,不代表他也是。他情商是低了点儿,但目前情况很明白,有钱的斗不过有权的。而要有权,只能做官。在什么情况下能拿到官职呢?立一个大功劳啊!闻言,萧氏哑然。半晌。她深深叹了口气。看来,自己刚才是判断失误了。哪怕儿子看起来聪明了些,但仍旧是那个憨子。这种问题都能问得出来!萧氏苦笑一声:“儿啊,咱家是商籍,虽说只有咱们一家是,族中其他几房还是农户……”“但咱家是没法考科举的。”
“你爹爹往后三代以内,皆不得科考,也不能入朝为官。”
“若只是想脱罪,跟郑家私下和解便罢了。”
“可要扳倒他们家,那比登天还难啊!”
“除非你立下个泼天功劳,否则,哪怕郑家只是五姓七望中荥阳郑氏的旁支,也不是随便就能动摇根基的。”
“你昨日打的郑二公子郑玄果,他父亲是当朝归政县公,天子登基时更有从龙之功,地位十分稳固。”
“再加上,其官职为左卫翊一府中郎将,宿卫宫城安全,在朝中人脉极广。”
“不论告到哪里去,官官相护的,必然帮着同僚。”
“这想法根本不现实啊。”
陆恒被兜头一盆冷水,却并没有泄气。他摇头道:“娘你误会了,我并非真想去科举入仕。”
“只是想问一问。”
“若我能制盐,制出比如今更好、产量数倍,且矿产稳定的盐。”
“算不算得上泼天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