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到底有没有跟别人有一腿,满枝自己的记忆有问题,答案只能去他师父身上去寻找。
但他师父在闭关,想要不动声色地就得知真相,似乎有点难度。
阿南自有手段。他看起来十分肯定,愿意使出手段也是为了让满枝心服口服。
他给了满枝一支特制的香。
“你跟他之间已经有了特别的联系,点燃这支香,让香气笼罩你,你就能很容易地进入他的梦中看到他的记忆。”
“你进入他的记忆中,会代入当时你的角色。”
“我这香专门引人去看你们之间最深刻的事。”
“你且好好看看,你跟你的好师父是如何背着人苟且的!”
满枝拿着那香,莫名觉得沉重。
但他亦不愿逃避。
一缕轻薄的烟气袅袅升起,在空气中散开。
满枝躺在床上,嗅着房中浮动的香气,缓缓闭上眼睛。
在意识真正坠入虚幻之前,他心中闪过一种莫名地不真实之感。
他来不及捕获,那种环绕在他周遭仿佛时空都已经尽数失去意义而停滞的虚无,渐渐被由远及近的声音替代……
他感到自己像是被束缚在了一具身体之中,自己对其不能有分毫操控,但所有的感觉却分毫不少地传达给了他。
他现在的身体也是闭着眼睛,可他视线沉在黑暗之中,听觉触觉种种身体的感觉却特别活跃。
耳边是怪异的喘息,鼻间游着陌生的香气,身体躁动,而最为令他惊愕的是他身体的下面似乎——
不说身经百战但也算经验丰富的满枝,不需要用眼睛看就能分辨出此刻自己身上正发生什么。
他有一瞬的震惊,等脑内的空白退去,他意识到自己在谁的记忆中,便立刻猜到正给他做那等事的人是谁。
等到他的身体在迷蒙之中艰难睁开眼,看到的一些画面虽模模糊糊,可也足够再次给满枝巨大的震撼!
师父他……满枝只要一想到那张脸上的高冷禁欲因为那样而失去纯洁、沾染上那些,胸臆中就有一股辨不清的情绪直往脑门冲!
没等他从劲爆的体验中缓过神,眼前画面很快翻转——
这次他倒是没有视线受阻,可入眼之景令他心神巨震!
月光下光着上半的师父,分外的惑人,将当时的他的视线吸引。
从野外回到室内,从原先清白的师徒名分,发展成滚到床上意乱情|迷。
那些肢体纠缠,那些热吻冲撞,一切都如同在烈火中熊熊燃烧,而他看得脸红心乱的同时,也是一阵绝望!
果如阿南所言,他和他师父之间有了悖德的深入,犯了禁忌!
而他根本不知道缘何会至此!
满枝在满头大汗在醒来。
他呆愣了一会儿,然后看向旁边早已洞见一切的阿南。
“为什么?阿南你知道为什么吗?”他扑过去抓住阿南。
这种将他引入师父记忆中的香实在狡猾,只让他看那些事,可以说是没头没尾,他完全不能了解到底为何!
阿南低头瞧着他,神情冷漠:“还能为什么?这山头就你师徒二人,处久了自然容易出事,你对他没感情,可不妨碍你师父当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心里对你是如何想法,你把他当好人当然很难知道!”
满枝没有分辨,只是盯着阿南。
阿南眉头一竖,怒道:“难不成你怀疑我从中做手脚,故意误导你?诬陷你们二人的关系?”
满枝张了张嘴,却见阿南怒容更盛,拎住他的衣领冷笑道:“果然你更信任你师父!”
他们在无痕司中结下的关系,本就不正常,处处都扭曲变态,由此觉得阿南不是个好人,似乎也顺理成章。
阿南把满枝甩开,然后冷然地下了最后通牒:“若是你还想要你的小命,就如我之前所言,拿他的命来换。”
说罢,阿南一挥袖子,走之前在满枝跟前留下一个小瓶。
“这是一瓶毒|药,就算是大罗神仙也防它不了。以你的实力不是你师父的对手,但是用了这药可以轻易了要了他的命。”
“我给你七日之限。”
满枝颤抖着手拾起药瓶,没来由眼前天旋地转。
他心头的迷茫层层叠叠,对于事情怎么变成眼下这模样,百思不得其解。
南坡道人恰在这时结束了闭关。他坐在廊下,眉头紧皱。
说起来他会提前出关,也是难以启齿。他一向心湖平静,就算之前发生了那些事,想通了很快也就放下了,可昨夜古怪极了,他竟然再度梦见了那些事。
修道之人,也是人。凡俗的七情六欲在他身上虽得到控制和淡化,但并不等于没有。
他想着自己总不至于是短短的一次半就食髓知味念念不忘。
正沉吟间,就见他那徒儿神情有些萎靡地向他走来。
扑通一声,他徒儿跪在他跟前,眼眨也不眨地望着他。
“师父,徒儿有惑,想向您请教。”
自从把满枝收入门下,南坡道人从未见过对方如此表现。
南坡道人也是个七窍玲珑心。他们师徒之间,除了那件事,其他都坦坦荡荡的。
抹除记忆之法,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并非万全之策。
人的脑子毕竟神奇,雁过留痕,发生过的事情总是发生过的。
正为如此,南坡道人事后闭关,就想着自己不要去刺激满枝。
他长长叹了口气,微微垂眸道:“满枝,你全部想起了?”
这近乎承认的话,叫满枝一下脸色惨白。
南坡道人以一种极为理智冷淡的语调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通,除了那些不可描述的具体细节不多说,该说的他都说了。
他本意是让这事以最小的影响过去,若是不能,他也不会再过多阻止。
满枝做不到像他师父那样超然。
阿南的确没有在其中捣鬼,他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师……这样的事,你难道不厌恶我吗?”
南坡道人抬眸望向天边云卷云舒,慢慢道:“天地自然,本来就没那么多伦理束缚。人造出那些东西,是为了人跟人之间好相处。修道之人跳出红尘之外,只需体悟自然天道就可,何必再让红尘俗世侵扰,作茧自缚。”
修道境界不及南坡道人的满枝,根本豁达不起来——尽管那些是他师父出于好意,都是为了救他。
如果他想要选阿南,就要毒杀他的师父。
如果他选师父,就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而阿南……他仿佛能看到从头到尾,阿南对他冷眼旁观。
在无痕司中,他是玩物,到现在,他终于认识到自己从没摆脱过玩物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