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被前后夹击了?!”孟蝶顾不上额头的疼痛,刚想溜,却被男人揪住了衣领。
“跑什么?真不乖。”男人声音嘶哑着,用白皙修长的手指挑起了孟蝶的下巴,一张青面獠牙面具蓦然在孟蝶眼前放大。
“阎……英……英王殿下,好……好巧。”孟蝶皮笑肉不笑,虽说她知道眼前这人并非阎王,但心中还是怵得慌。
“你不乖。”英王微微俯身,轻轻点了点孟蝶的额间,孟蝶宛如被雷劈中了一般,轻轻抖了一下。英王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喂,你们搂搂抱抱到几时?玩儿呢?兄弟们,愣着干嘛?给老子上啊!!!”脸肿得跟猪头一样的男人拎着刀跑了上来,却没有注意到他的兄弟们一个个双腿发抖,动都不敢动。
“你这个娘儿们,敢踩老子,看老子不恁死你!”
冰冷的刀还没碰到孟蝶的发梢,就被两根玉指死死夹住,动弹不得。
“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本王是谁?”
“英……英王……误会误会!”男人正想撒丫子跑,却发现自己的双腿早已动弹不得,双腿间甚至还流出了黄色的泛着恶臭的液体。
“就是这个玉佩!”孟蝶刚刚急着跑路,没仔细观察。现在有人罩着了,一眼就看到男人腰间青黑色的玉佩,一把拽了下来。
然而,玉佩还没沾上她的体温,却又被人抢了去。孟蝶刚想发火,只听英王淡淡地说了一句“脏”,便悠悠地掏出了手帕擦拭。
“哦。”孟蝶缩了缩脑袋,扭头一看。只见所有的黑衣人都被英王府的侍卫用麻袋装着,绑在马后拖走了。她再一眨眼,连人影都见不着了。
“今晚多谢英王殿下了,臣女先行告退。”孟蝶说着就要开溜,不出所料,又被人揪住了衣领。
孟蝶心里翻了个白眼,她孟婆汤主千年来就没这么丢脸过,接二连三地被英王揪衣领,这叫什么事儿?!等这家伙翘辫子进了地府,看她不狠狠地给他灌上几碗孟婆汤!
“不想破案了?”英王幽幽地说道,深不见底的眼眸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孟蝶,还带着隐隐的笑意。
孟蝶一个激灵,赶紧把视线往下移,正想看看是不是穿着血色蝙蝠纹的登徒子。在视线刚要移到英王小腹以下的时候,却被人捏住了下巴,被迫仰头。
“往哪儿看?走。”英王拽着孟蝶上了一辆早已恭候多时的马车。
马车虽然不至于逼仄,却仍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尤其是那张戴着青面獠牙的脸还死死地盯着孟蝶,把她的记忆又拉进了地府阎王殿里——
阎王殿日复一日开着“音乐会”,哀嚎声、求饶声、哭啼声、鞭笞声萦绕着整个阎王殿;阎王殿又像“香薰坊”,血腥味儿、烤肉味儿、尿骚味儿、辣椒水味儿混得一片乌烟瘴气。
她被阎王绑在椅子上,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被片成了一盘肉,一个灵魂成了无数碎片……她知道他们都是罪有应得,可阎王下手,实在是太狠,还逼着她看。
她依稀记得,自己也是个罪人。只是不知道阎王要用什么手段处置她,阎王只是把她绑在身边,每天都让她吃临刑前最后一顿丰盛的菜肴。可是,她每每看到桌子上的肉,就想到被阎王剐了的人,常常是吃一口,吐两口。
那时候,她恨不得下一个就轮到自己,因为整日提心吊胆的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
一百年,整整一百年。
熬得她忘记了缘何来的阎王殿,忘记了自己的罪名,忘记了自己的死因,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或许是她的罪孽太过深重,光是魂飞魄散已经不能让阎王消气了吧。或许百年亲眼目睹所有的血腥,就是阎王对她的刑罚吧。
“记住了没?”
“啊?”英王的声音把孟蝶从神游中拉了回来,“对不起王爷,我刚刚——失聪了。”
“明明是发呆。”英王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合着他刚刚说的,孟蝶都没听到?!罢了罢了,最后说一遍:“手无缚鸡之力,半夜就莫要出门。”
“哦。”孟蝶满不在乎地答应了,移了移身子,别开脸。
突然,马车一个剧烈颠簸,孟蝶一时不防,往外扑去,却被一双大手揽住了腰,往后带,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某人大腿上。
“嘶——”英王倒吸了一口凉气,孟蝶立马站了起来,一不小心,头顶到了马车顶部,发出了敲西瓜一般的声音。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孟蝶都顾不上揉揉自己的小脑袋瓜,坐得离英王越远越好。
“刚刚没把英王坐坏了吧?可别赖上我啊!”孟蝶心里哀嚎,她怎么就不小心坐在人家身上了呢?罪过罪过。
“你得对我——”负责二字还没说出来,只听车夫不合时宜地说了一句“主上,到了。”
孟蝶逃似的跳下了马车,英王嘴角抽了抽。有必要像躲阎王一样躲他吗?
“主上,还不下车吗?”
英王脸色黑了黑,“让人先带孟大小姐进去。”是他不想下车吗?是他现在动不了了好吗?
“王爷,属下救驾来迟。”白虎嬉皮笑脸地钻进了马车,“啧啧啧,王爷啊,您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找抽?”
“不敢不敢。”白虎赶紧拿出了药给英王服下。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家王爷此时能动弹,定要一脚将他踹下马车。
而另一边的孟蝶看着眼前血淋淋的场面,不由地与记忆中那个血腥的阎王殿重合在了一起,她只觉得周身寒气逼人,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下一秒,尚带着余温的披风便落在了她的身上,暖暖的。
“谢”字还没出口,只见男人不悦地皱了皱眉,随即捂上了孟蝶的双眼。
“谁让你们带孟大小姐看行刑的?!”英王沉着一张脸,这与阎王没有九成像,也有八成像了。孟蝶恨不得屏住呼吸,直接装死遁地。她本能地想离所有和阎王相像的人远一点。
暗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主上把人带到别苑,不是让人看行刑,看什么?看光秃秃的“花园”还是没有水的“池塘”?
“给孟大小姐奉茶。”
“啊?哦哦哦。”暗卫赶紧擦了擦手,点茶去了。
孟蝶被女暗卫引到了一个草率得甚至连一张床都没有的房间,只有一张书桌、一把太师椅和一个软榻。
“这是你主子的书房?我进书房会不会不大好?”孟蝶嘴上虽然这么说,实际上却背着手东摸摸字画,西摸摸匕首。
“……”
“这是你主子的别苑?他怎么不回王府?”
“……”
“你是哑巴?”孟蝶回过身,凑近女暗卫。女暗卫慌慌张张地跪了下去。
“我又不是阎王,你见到我慌什么?”孟蝶笑着想把女暗卫扶起来,然而女暗卫就像钉子一般嵌在地上。
“算了,我不问你了。”孟蝶随手转了转砚台上,却见暗格缓缓打开,她的目光瞬间被一幅字画吸引了,好奇心油然而生。
孟蝶正想抽出来,只见女暗卫赶紧上前,着急地比划了一通。
“……”
孟蝶看得一脸懵,“对不起,我看不懂手语。”
女暗卫更着急了,额间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又是比划了一通。
“孟大小姐,茶还合口味?”英王缓缓地走了进来。
“哦,合胃口,合胃口。”孟蝶心虚地说道,英王看了一眼一看就没有动过的茶,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本王把刺客抓来了,孟大小姐自己问?”英王慢慢走到了孟蝶身边,不动声色地关上了暗格。英王越是靠近,孟蝶只觉得越是窒息,那张青面獠牙面具仿佛是地狱的低语。她的头微微有些发蒙。
“呜呜呜——”刺客头头被暗卫堵住了嘴,绑住了手脚,像人彘一般被押了进来。一拔出堵住刺客头头的嘴,那满口“老子”“娘儿们”的刺客瞬间开始求爷爷告奶奶了。
“麻溜儿地,谁指使你的,这玉佩谁的?”孟蝶觉得自己脑子里似乎有两只钹在对敲,她都有些睁不开眼了,只想马上解决了问题,回去睡觉。
“是贵妃娘娘!”刺客毫不犹疑地说道。
“呵,这黑锅甩得真快。”英王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孟蝶的头越来越疼,她死死地抓着桌沿,指甲都快穿破了红木桌子,“说实话,不说实话,天打雷劈!”
只听“轰”的一声,闪电正好劈在了刺客头头身边的地上,瞬间打出了一个黑洞,冒起了黑烟。
刺客头头瑟瑟发抖,暗卫们惊得下巴都快脱臼了,这么巧的吗?
“是……是淑……”刺客头头颤颤巍巍地试探道,然而,“妃”字还卡在喉咙里,雷声“轰”地炸裂,刺客头头的另一边地上又被闪电打出了一个坑,冒着黑烟。
刺客头头吓得舌头都捋不直了,脸比白无常还要苍白,早就失禁了的黄色液体一涌出,瞬间就被暗卫遮掉了,“四……四辣个晋王!!!王爷小的错了,孟小姐——孟姑奶奶,小的错了!饶小的一命吧!”
“晋王,嗯。”孟蝶摆了摆手,英王便让暗卫把脏兮兮的刺客头头带走关押起来了。
“晋王,还真是小瞧了他,呵。”英王抱着双臂,淡定地冷哼一声,可却在下一秒,乱了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