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曦院异常安静。
小雨和张德飞在伙房忙碌,准备宵夜。而阴盛黎吵吵闹闹的,被孟蝶打发到富贵钱庄去了,下人们都在正厅听王管家训话。
此时,只有孟蝶望着窗外皎洁的圆月,默默不语。而阎铖昇推着轮椅挨在她的身边,却也是欲言又止。
“阎铖昇,你看这月亮,多圆。你有没有听过一首诗——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可这月圆,终究不能长久,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孟蝶有些怅然若失,她分明觉得,自己弄丢了什么。可到底是什么呢,她又说不出来。
“其实在天界,月亮一直都是圆的。阿蝶,我会永远陪着你的。”阎铖昇的桃花眼就像一汪深深的潭水,荡漾着碧波。
孟蝶一怔,正不知该如何回应,就听门口一阵骚乱。
“妹妹,妹妹,快救你二哥哥我啊!”林逸清闯了进来,直接将孟蝶往外拽。一轮明月照窗台的美景一下子被他打成了稀碎。
“二哥哥不是自诩舌战群儒么?还需要我帮忙?”孟蝶抱着双臂站定。如今她可是一逮住机会就要嘲讽林逸清,谁让他以前从嘲讽原主呢?她不得变着法儿地赢回来?
“都是二哥的错,二哥有眼不识泰山行了吧?快走吧,我的祖宗,你要是再不走,爷爷能直接跟将军合帖了。”
林逸清不时张望着正厅,他从来没有这般慌乱着急过。孟蝶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异常冷静地问道,“你真的不喜欢杨昭?铁了心要拒绝她?”
“妹妹,你该不会是收了那女变态的好处了吧?我怎么可能喜欢她?要是时间能重来,我当初就应该救了她就跑,跟个牛皮糖似的,甩都甩不掉。”林逸清一脸嫌弃地说道。
“杨昭也还行吧,武艺高强,凶巴巴的,能克你。”
“妹妹,以前都是哥哥的错。你替二哥解了这次围,以后,你就是二哥的祖宗!”
“得!我可不想当你祖宗。既然你确实不喜欢杨昭,那我就勉为其难帮帮你吧!只是二哥哥,你真打算这么单下去?咱家的狗前两天都找了个母狗成双成对了呢!”
“你懂什么?哥我这叫,单身贵族。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林逸清一脸正义凛然地说道。
孟蝶嘴角抽了抽,“我看是影响你去酒肆吐舌头的速度吧。”
“你哥我哪叫吐舌头,我那叫一个舌战......”林逸清收到了孟蝶威胁的眼光,悻悻地说道:“算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孟蝶满意地带着林逸清到了正厅,颇有一副大姐大的姿态。
正厅里,杨家的人基本都到齐了。
“这位就是嫂嫂吧?长得真好看!”
孟蝶刚踏进正厅,就被一个看上去不到十岁的小男孩儿扯住了衣角。小男孩儿那双大眼睛格外闪亮,他好奇地打量着孟蝶,让她不禁想起了曾经的阴盛黎,那时他也还是个小鬼头,还没给她惹出一堆烂事儿。想起那堆烂事儿,孟蝶只觉得一阵头疼。
“杨轩,不得无礼!”杨士谋被霍标涵戳了戳胳膊,赶紧中气十足地斥责小子。杨轩撅了噘嘴,在他娘霍标涵的眼刀下,乖乖地坐到了杨过的身边,但眼睛还是盯着孟蝶,时不时戳戳杨过,好像要和他分享什么似的。
然而,杨过只是对孟蝶微微颔首,便恭恭敬敬地看向了林有才和顾姒。
杨轩许是觉得自家哥哥无趣,转头玩起椅子上的麒麟来了。
和杨轩那健康的小麦色一对比,孟蝶这才发现,杨过的肤色可以用惨白来形容,看上去像是被白无常扼住了喉舌,命不久矣似的。一动一静,杨轩如未长成的杨树,幼小但却散发着蓬勃朝气,即使是在沙地里,也能生气盎然。而杨过却如弱柳扶风,即使是养在温室里,一阵风过便也可能折断腰肢。也难怪杨夫人对这长子多有偏爱了,毕竟是个瓷娃娃嘛!
“囡囡,你来得正好,姥姥姥爷正和杨将军谈你二哥的婚事呢!”林有才喜上眉梢,将孟蝶拉到了自己与顾姒的身边坐下。给林逸清使了个眼刀,林逸清不情不愿地坐在了杨昭旁边的椅子上,但却是竭力与杨昭拉开距离。
“囡囡,杨家嫡长女杨昭做你嫂嫂,你可满意?”林有才问道。
孟蝶看了杨昭一眼,又收到了来自林逸清的祈求的目光,微微沉思后,轻轻摇了摇头,“姥爷,蝶儿不满意。”
此时的杨昭恨不得跳起来揍孟蝶一顿,但长辈们都在,她也只好摆出一副端庄的模样。杨士谋和霍标涵都心惊胆战,但脸上却还是得摆出笑吟吟的姿态。唯有杨过不苟言笑。
杨轩看了一眼场上乱七八糟的神情,只觉得无聊至极,又玩儿起椅背上的仙鹤。
“想必是蝶儿对我们家昭儿还不甚了解,多有误会。”霍标涵笑着说道。
“杨伯母,我确实对杨昭不大了解。我只知道她黄昏时分将我二哥哥劫走,等我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她想对我二哥哥图谋不轨呢!”孟蝶顿了顿,又说道:“再说了,杨昭不是太子妃吗?如何能做我二嫂嫂呢?”
霍标涵瞬间哑了嗓子,暗地里狠狠地瞪了杨昭一眼,暗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直沉默的杨士谋说道:“如若林家二公子与犬女婚事能成,太子那边我亲自请罪。”
饶是杨士谋已经有所保证,但顾姒注意到的,确实孟蝶说的上一句话,“图谋不轨”。
“蝶儿,今天下午发生什么了?可是有误会?”顾姒一向重视家风,林家几个兄弟虽然偶有几个不着调的,但也从不会图谋不轨,做强迫他人之事,也不会接受心有不轨之人。
“姥姥,下午杨昭把二哥哥掳到了她的私院,还给二哥哥下了药,要不是我即使赶到,恐怕二哥哥......”孟蝶恰到好处地收住了话,林逸清配合地摆出了一副受害人的模样。
杨士谋一听,血直冲头顶,一把拉起杨昭,让她下跪,说道:“是杨某教女无方!向二老请罪,请二老责罚!”
杨士谋正要跪,在一旁看好戏的孟昊赶紧拉住了他。朝廷命官向他岳父岳母下跪,还不知道要被人怎么编排呢!
“清儿,你作何想法?”顾姒看向林逸清,不紧不慢地问道。
林逸清赶紧站了起来,走到正中间,一脸诚恳地说道:“奶奶、爷爷,我与杨家小姐不过一面之缘。我只不过是出于道义从山贼手中救了她,却不料杨小姐竟生出了那样的想法。我并无成婚之意,却害杨小姐白生了一场相思,实在是清儿的错。如今我只愿快刀斩乱麻,请奶奶爷爷成全!”
第一次看到自家孙子这么正经,林有才都愣住了。孟蝶忍住嘴角的笑意,不得不说,二哥哥不愧是舌战群儒的,这语言的艺术就是用得好。
“既然如此,杨将军、杨夫人,清儿无福,怕是要却了你们的一番美意了。来人,将我的翠钿金钗拿来。就当是给杨家嫡女添笔嫁妆了。”顾姒有礼有节,霍标涵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杨士谋脸上更是火辣辣的,只觉得丢脸丢到家了。
杨士谋正要带着家人走,霍标涵却又回过身,问道:“那过儿与蝶儿的婚事?”
“此事没商量!”孟昊一口回绝,“除非是我儿情愿,否则此事没商量。”
“孟大小姐,你说的可还算数?”霍标涵仍不愿意放弃。
“杨夫人,虽然杨昭对我二哥哥所做的事儿让我很生气,但杨过的药引,我还是会帮忙的。”孟蝶淡淡地说道。
霍标涵欣喜地看着杨过,她的儿子,有救了。
杨过轻咳着,嘴角扬起一抹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