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回琪窝村了吗?”
“我不知道回哪了,但现在确实已经不在医院。”
“好,好吧,谢谢医生。”丁薛琪回过头,眼睛里已经含着眼泪了,她有些无助的摇了摇郑万的胳膊:“郑万,怎,怎么办呀。”
“还能怎么办,买药,回去找你奶奶!”郑万走上前给医生让了根华子。
软中华七十一盒,在江浙沪地区可能比较常见,在发展不错的中原地区也不错,但在阿坝藏地区绝对是奢侈物件儿了。
医生略微诧异的看了一眼,旋即摆手道:“我不抽烟,谢谢啊。”
“医生,奶奶的病需要什么药,你给我开一点吧。我怕回去后奶奶没来得及吃药病重。”
“行,我给你开,先开个三天的吧。”医生唰唰在纸上写了三行字:“拿着到药房领就可以了。”
“谢谢。”
郑万带着丁薛琪去了下边药房拿药,随后问道:“怎么去你们那什么琪窝村。”
丁薛琪看看天,说道:“今天天有点晚了,要不明天吧。那里的路不好走。”
“没事,现在下午四点半,你不是说一个多小时就到了么。”
“好吧。”
两人出了医院,找了两个五羊本田摩托车打摩的一前一后出发琪窝村。
刚开始三分之二的路还算是路,虽然泥泞且石沙很多但也能走。可接下来要走的,几乎不能称之为路了。
就是一个羊肠小道,左边是山,右边是涯,道路过于狭隘摩托车已经很难走了。
两人下车后,借着夕阳在小路上往前走。
丁薛琪说这条路其实能通自行车和摩托车的,但必须得晴天才行,不然地面湿滑车很容易掉下去。
走路的话靠着山体一侧走基本是没事的。
摩的带着两人走了四分之三的路,接下来的四分之一还算轻松,在晚上六点半点的时候,两人顺利抵达琪窝村了。
丁薛琪带着郑万到了她的老家,是石头和泥土垒的房子,不过因为地震已经塌了大半。
丁薛琪一边敲门一边喊道:“奶奶。”
“薛,薛琪啊……”屋里传来了老人家极度虚弱的声音。
“奶奶,你在屋里吗,你开下门。”
“好,好……”老人家的声音虚弱到如果不侧耳倾听根本听不到。
郑万感觉有点奇怪。
“丁薛琪,让开!”郑万用手拨开丁薛琪后直接一脚踹了上去。
砰的一声,屋门被撞开了。
只见一个穿着布丁衣服的老人躺在床上身子一抽一抽的,脸色苍白的毫无血色,俨然一副即死的模样。
“给我倒杯水。”郑万跟丁薛琪交代一声后立马冲了上去,然后从兜里掏出药,强行塞进了老人的嘴里。
丁薛琪也很冷静,立即端来一杯水递到郑万手里。
郑万捏开奶奶的嘴把水灌了进去,然后又把奶奶抱到了床上。
一番抢救结束,两人全都松了口气。
丁薛琪不由瞧了眼郑万,眼神有几分崇拜与庆幸,如果不是郑万非要今晚赶回琪窝村,可能奶奶的性命都不太敢保证了。
该做的全做完了,郑万这才有点闲心打量这里的环境。
现在身处的地方是客厅,左边有个屋子右边也有个屋子,但右边的屋子已经塌了,所以床就挪到客厅来了。
看房间装修还是可以的,墙壁被刷的很白,墙壁上有一根比较亮的电棒灯,头顶有吊扇,屋里有电视机有大钟表还有一个竹沙发,这在硐城的农村也还算可以的了。
可以想象得出,丁薛琪父母在的时候她过的还没有这么差。
此刻,丁薛琪就是个六神无主的小女孩,她坐在床边用手紧紧握着奶奶的手,还不断的搓揉着,似乎这样能加快奶奶苏醒似的。
约莫五分钟后,奶奶终于醒过来了。
丁薛琪激动直接哭出来了,她心疼的握着奶奶的手:“奶奶,你别吓我呀。”
“奶木事,奶木事。”奶奶用满是褶皱的手拍着丁薛琪的手,随后目光移向旁边的郑万,问道:“这个是?”
“啊,这个是我同学,他叫郑万。”
“嗯,你快去把你屋里的床铺收拾一下,天晚了,村子出不去了。收拾完了再准备点饭,人家大老远跑过来的,可不能亏待人家了。”八壹中文網
“啊,对对呢!”丁薛琪赶紧跑到左侧屋然后收拾了起来。
丁薛琪的奶奶皮肤已经很皱巴了,但不管再如何皱巴,那对眼睛却依然很明亮,笑起来也依然很好看。
看着丁薛琪的奶奶,郑万突然想到了重生前曾经风靡一时的【素颜农村老人】,当时视频中的老人下边评论最多的一句就是:【美人在骨不在皮】
这句古话用来形容丁薛琪的奶奶简直再恰当不过了。
丁薛琪到了另一个屋后,奶奶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的行动看起来挺利索,一点没有病重老人的样子。
“娃,你也是郑开大学的吗?”
“嗯是的,我跟薛琪是一个学校一个班的。”
她说话时眼睛也瞧到了郑万放在桌上的几盒药,她突然问出了一个灵魂问题:“娃,你俩真的只是同学关系吗?”
这个问题在郑万的预料之中。
因为山里人思维保守,他们认为姑娘把男生带回家里那就是确定了。
尤其郑万过来时还提了一兜子药,那药二百块一盒,光看那一兜子至少得一千块朝上。
如果两人没有什么关系的话,这钱可不是什么小数目。
山里人淳朴也不愿意欠别人的,否则奶奶也不会从医院私自跑出来了。
如果自己真的回答两人只是同学的话,无疑会增加奶奶的心理压力。因此想了想,郑万回答道:“奶奶,不瞒您说,我是薛琪的男朋友。”
奶奶听罢,她点了点头,叹道:“薛琪长大啦,都谈男朋友了!这也挺好,在我们山里呀,搁薛琪这年龄她都该结婚了哩。”
奶奶的话夹着浓厚的方言,但她说话刻意放慢了速度且咬字端正,倒也勉强能听的明白。
郑万笑着拉家常:“是啊,在我们老家那边,十八岁确实都结婚了,有的甚至娃都有了呢。”
奶奶格格笑了两声,随后又叹道:“娃啊,薛琪这女娃是从我们这大山里出去的,性子自卑软弱。我也不晓得你是咋个和她认识的,但你能跟着她来到这大山里,我心里可开心。”
郑万握着她的手:“没事奶奶,来看您走再远的路也是应该的。”
奶奶被郑万的话说的笑的很开心,但最后她眼神还是落在了一大袋子的药上,叹道:“娃啊,我这病啊时间不长了,说没就直接没了,买这药就是治个临时的,吃完就没了,你这就是瞎花钱。”
郑万道:“奶奶您说什么呢,我既然是薛琪男朋友,那我不仅要对她负责,也要对您负责啊。”
奶奶像被踩了尾巴似的赶紧摆手:“可不敢可不敢,娃啊,我这病是个无底洞,光吃药一天都得二百块呢!要做手术的话还得几十万。”
“就算你是城里人,可这钱也不是小数目啊。”
“而且每天得靠吃药才能活着,重活累活干不了,也增加了你们的压力,这样活着也并没啥子意义。”
奶奶倒是活得通透,只是她话中多少带着点酸涩的感觉。
在这位最远去过都江堰的老人眼里,两百块一天的医疗费简直是个天文数字;二十万的手术费更是遥不可及。
她能想到的唯一不拖累的丁薛琪的,就是死了算了。
郑万道:“奶奶,不管以后怎么样,但至少现在您是活着而且活的好好的,可不兴说那些丧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