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常人还是修士,识海大部分都被雾气笼罩,承载记忆的只是很少一部分。
用现代社会的术语,那就是大脑开发程度不到百分之十。
天元界修士依靠观想淬炼元神,金丹期大约能达到百分之十五,元婴期能达到百分之二十。
没有被雾气笼罩的识海一般呈椭圆形,明净清澈没有丝毫杂质,赵元山的识海初探没啥问题,但周边有很多灰色斑点。
有了陈鹿鸣提醒,城风才想起了一段记载,离魂之症又名双魂之症,患者识海周边存在阴影,隐藏着另一份记忆,其自身却一无所知。
现代社会术语叫双重人格,也可以说是精神分裂,阴影部分隐藏着他的另一重人格,同时还有他另一重人格做主时的记忆……
银河不愧为查案能手,听到离魂之症四个字,他已经大概猜到了事情经过,看到城风点头证实识海阴影存在,他惊讶地问陈鹿鸣道:“你如何知道他有离魂之症?”
陈鹿鸣腼腆地笑了笑:“不值一提,按照我的宿慧,生辰里地支水火相冲且食伤星受伤,容易患离魂之症,赵元山地支子午巳亥俱全,两水冲两火,受伤的又都是食伤星,我就作出了这个判断。”
银河长老双眼放光,这小子果然是个宝库,遇到生辰八字总会有不同寻常的见解,要不然回去再与金铃子商量,争取收他为亲传弟子?
城风和银河都是聪明人,大致知道了方向,怎么结案就不用陈鹿鸣操心了。
子时过后,夜半时分。
赵元山从院子里走了出来,他面容阴鸷眼神凶恶,出门后疾步如飞,朝着不远处的一户人家走了过去。
来到那户人家,他收起了脸上的凶意,敲了敲柴门,不一会出来一名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恭敬地行礼道:“师父您来了。”
赵元山皮笑肉不笑地道:“天成啊!白天你说丹田灵气成旋,似乎想在丹田住下来,灵气住下来了没有?”
少年连忙道:“还差了一点点,师父,我感觉继续观想《松柏长青图》一周,我应该可以把灵气旋留在丹田了。”
赵元山满脸欣慰地道:“灵气旋是诞生灵根的征兆,你果然没有让为师失望,很快你就能诞生灵根了。”
少年脸上露出害怕神色道:“侯震妈妈一直在做噩梦,说侯震被坏人吃掉了,我妈说即便诞生了灵根,她也不要我去山河宗。”
赵元山一脸慈祥地道:“你若不愿去山河宗,我也可以传授你仙法,你诞生灵根了先不要告诉别人,晚上悄悄来我府上便是了。”
少年对师父绝对信任,乖巧地点头应是,按照老师吩咐回去休息。
看着他的背影,赵元山伸出血红色的舌头舔了舔嘴唇,这才心满意足地走向自己的院子。
即将进入大门,他身子猛地颤了一下,御剑跟随的城风猛地出手了,一根细若发丝的银针飞了出去,准确地命中了赵元山百会穴。
赵元山仿佛发羊癫疯一般,身体猛地颤抖起来,倒在地上蜷缩着身子,脸上表情时而凶恶时而痛苦,汗水不断从额头上流下来。
两把飞剑从空中降落,看着拼命挣扎的赵元山,城风心情很是复杂。
你要说赵元山凶恶吧!他又一直坚守着底线,脑海里正邪两个念头不断交战,哪怕把自己闹到离魂症的程度,他内心善的那一面依然没有妥协。
你要说赵元山善良吧!他做的事又太凶残了,残害了八名少年,吞噬少年血肉想要诞生灵根,更可悲的是这些少年都是他弟子,多年好友杨奎也死在他手下。
离魂之症记忆和人格分裂,要使两个部分完全融合,只有在人格转换的时候出手。
刚才赵元山去探望即将诞生灵根的少年,这是他人格里恶的一面,回到自己的院落他又会变成善人。
城风抢在这时以银针刺激他的百会穴,让他识海里两部分记忆发生激烈碰撞,此时的他时而满脸凶恶,时而泪流满面,最后趴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记忆完成了融合,人格回归了一个,他以痛哭流涕的姿态回归,终究是人性良善的一面占了上风。
城风长叹了一口气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说说吧!”
赵元山说出了整个事情经过,他在山河宗修行未能诞生灵根,虽然有些失落,但心态一直很好,感念十多年师门的照顾,他选择回到家乡为师门培养人才。
因为自身观想的是《松柏长青图》,他最先传授弟子这门观想术,让他惊喜的是家乡少年很适合这门观想术,陆续有少年诞生木灵根。
山河宗有赵元山至交好友杨奎,他是已诞生灵根的修士,赵元山每次送弟子去山河宗,都是由杨奎接引他们拜师,四人里有三人拜在杨奎门下。
第四名弟子入门,杨奎布置酒席款待赵元山,席间杨奎开玩笑般说了句:“师兄运气实在太好,竟然连续发掘出四名木灵根弟子,如果一直有这样的运气,我那不肖子都可以修炼夺灵术了。”
杨奎看似在开玩笑,但两人相交多年,赵元山知道杨奎多半动了邪念。
自从道侣在天外秘境遇难,杨奎一心放在孩子身上,为了孩子差不多疯魔了,他儿子杨爱新一直没有诞生灵根,这是杨奎的心病。
赵元山从门派大义修士精神等角度,苦口婆心对杨奎进行劝解,让他放弃心中不该有的邪念,莫要因一念之差做下糊涂事。
杨奎听了好友的话非常羞愧,拨开迷障的他大彻大悟,彻底断了用邪法帮助儿子诞生灵根的念头,选择把儿子送回老家开枝散叶,让他过凡俗世界的生活。
渡人容易渡己难,杨奎在赵元山劝解下大彻大悟,赵元山自己却陷入了魔怔。
曾经他和杨奎一起杀了魔道修士,赵元山知道夺灵术修行法门,他同样也知道。
杨奎渴望帮助儿子诞生灵根,赵元山自己又何尝不渴望?还在山河宗的时候,他无数次梦到自己诞生灵根,醒来知道是梦泪流满面……
离开宗门时他表面上心态很好,实际上是故作洒脱,努力放弃诞生灵根的执念。
原本已经解决了心魔,好友杨奎的一念之差,让赵元山诞生灵根的念头越发难以抑制。
正邪交战之下,人格分裂的他朝自己亲手培养的少年伸出了魔爪。
这些年来相安无事,直到那对夫妇做了噩梦,找到了白天的赵元山诉说。
白天的他一直在自我催眠,认为自己把诞生灵根的少年送去了山河宗,杨奎已经把他们引入了山门。
农妇梦到少年被吞噬,多半是杨奎下了毒手。
贼喊捉贼不外如是,面对他气势汹汹的询问,杨奎先是莫名其妙,然后怀疑赵元山精神上出了问题,选择一起回洒坪镇查看。
杨奎死在了洒坪镇,他是筑基修士,但赵元山以前是二阶红巾力士,吞噬了八名少年的血肉修炼魔道法门,他还未能诞生灵根,但侥幸突破了三阶黄巾力士。
夜间杀死杨奎并毁尸灭迹,白天恢复了善良,赵元山去山河宗寻掌门城风讨要公道,看到从天而降的银河师徒,他又请求银河师徒帮忙主持公道。
因为心怀正义的他不光怀疑杨奎,甚至还怀疑师父城风包庇亲传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