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速再慢，终有尽头。
十几分钟后，戴玉农他们所乘坐的车辆，便缓缓驶进了罗家湾军统局总部。
下车以后，戴玉农也没有放叶少鸿离开。
而是邀请他一起回办公室稍作。
当然了。
聊天谈心是不可能的，对于戴玉农这样的政客而言，他最在意的，肯定还是利益。
或者应该说，是权利的分配和执掌。
现在的叶少鸿，已经是警政部的副部长了，还是光头委座亲自认命的。
既定事实，无法改变。
那就只能接受现实，和叶少鸿谈妥利益分配。
也就是警政部的权利划分。
对此，叶少鸿倒是不太在意，他看重的只是警政部副部长这个名头。
至于权利，是多是少，真没必要锱铢必较。
要的多了，肯定会惹得戴玉农不满，在当前环境下，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
所以，他们两人之间的谈话很顺利。
顺利到了何种地步呢？
当叶少鸿从戴玉农的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戴玉农第一次亲自将叶少鸿礼送出了房门。
这一幕，不可避免的，也落入到了军统局秘书室的成员眼中。
消息也很快传到了毛人枫哪里。
毛人枫直接就傻眼了。
他很聪明。
更很清楚的知道，他的同窗好友戴玉农心性如何高傲，又是如何的凉薄。
今日，能让戴玉农亲自将叶少鸿送出门，那只能说明一件事。
有大事发生了。
而且此事，他还不知道。
为了探寻真相，毛人枫短暂考虑过后，从秘书室里拿取了一份重要文件，起身便去了戴玉农的房间。
短暂交谈，毛人枫便向戴玉农询问起了今日，他们出门前往委座公馆的过程是否顺利。
是不是又得到了委座的嘉奖。
他听手下人说，局座和叶处长回来的时候，都挺高兴的。
这就是毛人枫的聪明之处了。
他不敢直接询问。
却又心中好奇。
所以，毛人枫便选择了这种拐弯抹角的方式。
而这种方式恰恰有一个好处。
那就是以往，戴玉农前去委座公馆，回来的时候，只要脸上带着笑容，毛人枫都会捧哏式地做出询问。
当下属的嘛，必须要懂得上级的喜好。
奉承之言，也要搔到痒处不是？
而现在的戴玉农，还没有发展到抗战结束后的庞然大物，他还是很在意光头委座对他是何种看法的。
得到嘉奖，也想要宣扬出去，表现出他和光头委座亲密无间的关系。
所以，毛人枫经常会做出此种询问。
现在张口，戴玉农也不会有所怀疑。
可真的不会有所怀疑么？
换做是别人，有过往的经历在前，肯定是不会多思多想的。
但戴玉农不同。
他是谁啊？
那可是从底层小混混，一步一步，靠着自身努力和机缘，慢慢爬上来的当世奸雄。
仅仅只是一眼扫过，戴玉农便立刻洞悉了毛人枫的想法。
恼怒肯定是有的。
毕竟，毛人枫此举，是在试探他的心意。
可她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在整个军统局里，那也是极为特殊的存在。
毛人枫是戴玉农的恩人、伯乐、同窗好友、坚定死党、还替他执掌着江山系的人马。
更为重要的是，毛人枫还接手了他戴玉农玩够了不要的女人。
人生三大铁，毛人枫在戴玉农这里，都快凑齐了。
当然要另眼相待的啊。
细细一想，戴玉农也就没有了出言惩戒毛人枫的心思。
反而将今日在委座公馆内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讲述了出来，告知给了毛人枫。
这个军统局内，除了他戴玉农之外，最大的掌权者。
也是军统局的大管家。
"什么？“
“委座酬功重赏了少鸿，还将他提拔成了警政部的副部长？”
毛人枫是真的被惊到了。
都是老狐狸。
毛人枫当然能明白，光头委座这个任命，对于军统局、对于戴玉农，还有对于他毛人枫的影响有多大。
不亚于一场地震啊。
叶少鸿现在有了警政部副部长的身份，再加上他在军统局内掌握的权势。
从今以后，叶少鸿在军统局内的地位就不同了。
将急速攀升。
以后的军统局，戴玉农依旧还是老大。
可老二到底是谁，是他毛人枫亦或者还是叶少鸿，就不知道了。
哪怕他毛人枫有着戴玉农的鼎力支持，手握外置处和警政部副部长职权的叶少鸿，也有一定的机会，可以取代他。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呢。
最重要的是，光头委座如此安排，是否有确认军统接班人的想法。
值得深思啊。
“看你。”
“那么激动干什么？”
“委座确实给少鸿升了职，也给他的肩膀上加了担子，可少鸿毕竟是我们军统子弟啊。”
“他还是懂得分寸的。”
“刚刚我和他深入交谈了一下，少鸿已经做出表态，不管以后如何，他都将是军统子弟，是我们的好兄弟。”
“还有，就连警政部的权利分配，他也没有表现出争夺的一员。”
“我给他分配的职权，他大部分也都拒绝了，在警政部内，少鸿只是兼领了督查之权！“
“他确实没有让我失望啊！”
提起此事，戴玉农现在想想，还有些自得呢。
他也很满意。
也正是因为这一次的谈话，戴玉农心底深处，刚刚对叶少鸿生起的那一抹忌惮之心，猜疑之心，也散去了很多。
暂时也没有了，跟叶少鸿穿小鞋，设计去瓦解叶少鸿手下势力的想法。
这就是叶少鸿的聪明之处了。
他很清楚的知道，现在的军统局，谁才是真正的大王。
他现在的根底，也不能和戴玉农正面抗衡。
根本不够。
经过谈话，戴玉农是满意了，可毛人枫心里就不同了。
曾经的他，是军统局的二号，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在毛人枫的心里，叶少鸿也只是他们江山子弟里面的小老弟，还是需要他关照的后进之人。
可今日以后就不同了。
他也必须要改变对叶少鸿的态度。
平等对待。
甚至是……暗中针锋相对，疑惑这是妥协与配合。
毛人枫抿了抿嘴角，露出了一抹苦涩之意。
同时，他也明白了戴玉农跟他说那些话的深层含义，不就是让他，把今日和叶少鸿之间的谈话内容，给泄露出去么？
毛人枫心里苦啊。
他的地位被叶少鸿取代了，偏偏还要佯装无事的，去恭贺叶少鸿升迁。
还要作为局外人，去外界宣扬，局座和叶少鸿的融洽关系。
毛人枫郁闷得都快要吐血了。
哪怕他是军统局内有名的笑面虎，那脸上的笑容，都快要绷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