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黑色的大型品牌背景板前,闪光灯不停地在闪烁,方泽一身黑色的高订贴身西装,在闪光之下,泛着高级绸面的亮度。
单手插在裤袋,另一只手举起来往镜头的方向定了定,就毫不停留地把头转过去低侧着,往内场走去。
今天他应邀来到一个国际高端品牌服装的走秀现场做观赏嘉宾,作为这个品牌的中国地区代言人,即使不需要走t台,这种场合也必不能缺席。
迈开修长的腿,膝盖抬起了一个小角度就放下,每一下迈步都牵不动笔挺的上身,比起t台上的模特还要多一份矜贵。
在场务的引路下,方泽来到了t台一侧的一片连排座位前。
那一排座位上,已几乎坐满了人,方泽因为进场前帮品牌站台拍照做了个小访问,所以来得比较晚。
这时走秀已经开始,嘉宾席和观众席上都没有灯光照射,要比t台上暗得多。还没等方泽走近到座位,就听到前面坐着的一名男子突然向他说:
“这么巧?”
方泽定了定睛,借着t台上扫下来的低暗的光线,看清了那人的脸后,他眼皮顿垂了下来,往旁边斜了一眼,连眼缝也不想张开一点看向他。
没有搭理男人的话,方泽手指往西服前干脆利落地抠动了两下,就把衣前的钮扣都解开了,猛一下把两边尾襟往后一甩,才坐了下来。
“挺意外的,你原来就是那个前男友。不过想想,又好像挺在理的。”刚坐下来不一会儿,就又听到旁边那人传来了一句。
发声的,是沈傲。
方泽脸没有转向他,眼皮一下带着力度的掀起后,视线定在了t台上,嘴角扯出一个蔑视的弧度,冷冷地说:“你有什么立场来评价我的事?”
“呵,优品刚跟宣一汐续了两年的代言约,我想,我还是有时间去跟你谈立场的。”沈傲一副自若的样子,仿似一切都由他说了算。
方泽这才转过头一来,轻笑了一声,说:“不用花那么长的时间。”
他抬起手来,手指往他平坦的胸前敲了敲,带着冷嘲的语气说:
“你脱掉上衣看她用不用正眼看你就知道了。”
说罢,方泽一下利落的转头,就向前面不远处在维护秩序的场务抬了抬手。像是在餐厅里呼唤服务员一样,把场务叫过来了,就说:
“我是主办方的品牌代言人,大大小小的镜头都会对准我来拍。但这位沈先生是优品集团的接班人,同在服装领域,万一把他拍到我的背景里面了,是不是对我给品牌的宣传造成冲突了?你们这座位,是怎么安排的?”
语气不轻不重,却是立在了道理之上往下鄙夷。
场务一下紧张了起来,连忙就向旁边的沈傲说:
“沈先生,不好意思,是我疏失,给你安排错了座位,我给你换个座位。”
沈傲:……
还没等沈傲回应,场务就立马往边上坐着一排嘉宾里,选了个没什么冲突关系的嘉宾领到了沈傲面前,示意跟他换。
沈傲碍于他企业接班人的尊贵身份,这里也是别人的主场,不好在人前发烂,只好狠瞥了方泽一眼,不甘不愿地跟着场务去到另外一个座位下。
方泽原本紧绷着的脸松了下来,交叠着双腿,双手扣叠在膝盖上,悠然地,才把目光投回到t台上。
一个个节奏轻快的步伐在t台上踏出了摇拽自信的风姿,跟着音乐的节拍,走了一圈又一圈。
这时,在t台的对面,出现了一个熟悉但又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背影,那背影正往对面的一排嘉宾席两边张望。
看着那个在寻寻觅觅的脑袋,方泽下意识地,就往对面喊了一声:
“一汐。”
一把熟悉的声音穿过一片嘈吵的森林,抚落一片心湖,漾起了一圈一圈的波纹。
就算声音被场内的音乐掩盖得难以听清,宣一汐还是能够循着声源转身看过去。
规律交错的步伐不停地干扰着她的视线,但目光还是能直抵那人身上。
她以为,她看到他的那一刻会是立刻扑向他,但没有想到,她竟然是先发软,愣愣地立在原地发软。
待宣一汐脸转过来了,方泽就條地站了起来,盯着她的一身极其不协调的装束在看。
一套居家运动服外仅穿着一件毛呢外套,加上胸前的那个临时工作牌和脸上的口罩,说是现场的工作人员也不为过。
四目相对之下,宣一汐的眼睛变得朦胧起来,在提醒着她,不再快一点,她的眼前就又再扭成一团了。
一旦这样想了,身体一下子就上了发条一样,冲到他面前。
“你怎么了?”隐隐察觉到她眼中的异样,方泽疑惑地向她问。
终于听清了那把沉实又让人沉迷的声音,瞬间,他身上的所有所有都成为了诱饵吸引着她。
眼皮终于失了重心般垂下,连带着眼前的一片朦胧都刮成一眶水液满溢而出。
“方泽。”
带着颤抖的声音,她不管不顾地扑进他怀里,双手穿过他的腰侧把他紧紧地抱住。
眼底像决堤了一样,眼泪拼命地往外涌,哪怕是把对面那人的衣服都沾湿了,也依然尽情地往外泄,禁不住把她憋了一路的情绪都释放了出来,边哭着边在喊:
“方泽……”
方泽一下僵直了身,身体还没来得及做回应,就先开口急问:
“你发生什么事了?”
声音中穿插了挫顿,两手同时抓到了她的两边肩膀,把她推开来一点,看向她。
可下一刻,宣一汐又低着头撞回了他的怀里,撞得他身体也开始颤抖了起来,抓在她两肩的手背上渐现出了青筋,浑身都在用着力却没有一点倾倒向她。
揣着忧惧与不安的声音发着力传来:
“宣一汐!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感觉到方泽绷得发紧的身体,宣一汐才抽泣着抬起头,看向他,吸了吸鼻子,又抿了抿唇,才开口说:
“我开了你的密码箱了。”咽喉里依然残留着哭腔。
方泽紧绷的身体顿然放松了下来,面对着眼前哭得通红的一张脸,定住了两秒,眼睛忽有点无措地眨了几下,迟疑地说:
“你是说……”
脸慢慢转向一边,眼睛又再猛眨了几下,才又换成另一句:
“我不是……”即使拖着极长的尾音,他还是没有组织好完整的一句。
盯着方泽的脸看,好像怎么也看不厌,宣一汐想一直一直地看着这张脸。
“方泽。”
从家里到这里的一路上,她依然没有想出看到他的这一刻该要说什么,该说些什么才可以紧紧地把他包拢起来,才把他的那些低洼填平。几乎是凭着本能地,她发出来一句: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