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二十天了!”
天牢里,林枫的光头上已经长出了一层新发。
身上的袈裟则被他滚的乱七八糟。
原本以为第二天就要进入轮回,可惜,一连等了将近二十天,除了每天送来馊饭的狱卒,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难不成皇帝老儿忘了他这个碴?
还是吐蕃再次进犯,把他扔在这里不管了?
等死的滋味儿太难受了!
漫长的时间里,林枫无数次想起曾经看过的电影里,有人拿着枪对准犯人。
“哎呀,不好意思,打歪了。”
“对不起,下一枪我一定给你个痛快。”
麻蛋!
这个破牢房里,连个上吊的地方都找不到!
林枫第一次认识到,求死,竟然也是这么奢侈的一件事!
正当他想撞墙的时侯,外面的朝堂上,正进行着一场惊心动魄的舌战!
德宗皇帝面前的御案上,摆放着整整近百份奏折。
而且全部都来自于各地兵权在握的府牧和节度使!
最让德宗皇帝震惊的是,所有奏折,如出一辙!
全部都是替林枫求情的!
突然之间,大唐帝国近一半的封疆大吏,同时替一个小小的八品宣节校尉求情,彻低颠覆了他的认知!
世道变了吗?
一个在他眼里就是个淫僧的家伙,竟然成了如此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了?
今时不同往日。
大唐帝国再也不是几十年前的盛世了。
近一半的封疆大吏为一件事而发出同一个声音,处理不好的话,他这个皇帝,极有可能会二度离京出逃!
原本在他看来,极小的一件小事,如今却让他不得不慎重考虑。
甚至,在这一刻,德宗皇帝无比后悔,举行今天这个朝会,根本就是个错误!
万一今天众臣一致同意处决林枫,他该怎么做?
不处决林枫,唐安公主声名受损,皇家威严何在?
处死林枫,万一这些上了奏折的封疆大吏集体造反,延续了百余年的大唐江山,岂不是要毁在他手上!
可惜,当他看完全部奏折时,朝会已经开始了。
德宗皇帝紧崩着脸庞,盯着第一个出班的大臣——大理寺评事御史凌准!
看到凌准出班,德宗皇帝瞬间心中一突!
很少有人知道,凌准与太子李诵走的最近,而且向来敢言直谏。
以李诵的个性,身为父亲的德宗皇帝不用想,也知道他那个儿子的态度。
果然——
“启奏陛下!”
“出使西域行商的宣节校尉林枫,身为臣下,却对唐安公主不敬,甚至带同公主前往西域,不顾公主安危,微臣以为,其罪当诛!”
一石激起千层浪。
德宗皇帝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第一个出班奏事的凌准,就给他出了个难题。
难道这就是太子的意思?
德宗皇帝知道,满朝上下,恐怕也就只有他才清楚,太子与凌准走的多近!
凌准刚一说完,德宗皇帝阴沉的眼神就瞟向了太子李诵的方向。
就在这时——
“启奏陛下,臣以为万万不可!”
年近七十的中书令,辅国大将军郑成武,缓步出班。
德宗皇帝见状,终于暗暗松了一口气。
“郑卿有何见解?”
郑成武抚着胸前白须,气势沉稳的说道:“有关唐安公主与宣节校尉林枫一事,臣也有些耳闻。
具体经过,臣虽然不知。
但如果不是林枫此子,唐安公主也不会平安回到京城,这是事实!
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再者,林枫身负皇命,前往西域行商,历时一年有余,其间定然数次历险,如此大功,又岂能抹杀!
至于刚才凌御史所说,臣不以为然。
试想,如果事前林枫此子明知公主身份,他有几个脑袋,敢隐瞒公主身份不报?
又有什么理由带着公主一起去西域冒险呢?
所谓不知者不罪!”
郑成武话落,德宗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
紧接着,太常卿郭暧,给事中崔造,左散骑常侍刘滋,中书舍人齐映,尚书右丞元琇,左仆射张延赏等人陆续出班表示附议。
不一会儿,朝堂上一大半的人,都表达了与郑成武一致的意见。
德宗皇帝越听越不是滋味儿,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谊儿,你的意思呢?”
德宗皇帝看向了舒王李谊。
李谊谦恭施礼道,“父皇,林枫之事,将信父皇已有决断。
只不过,儿臣以为,有功当赏,有过当罚。
两年前朱贼叛乱,直到去年方才平定。
经此一役,天下百姓已经见识到了大唐声威。
然而,儿臣觉得,治国之道,当以恩威并施为佳。
而赏罚分明,最能体现恩威之道。
林枫出使西域,并且安全带回唐安公主,的确有功于大唐。
如此大功,如果不加以封赏,会让天下百姓误以为父皇赏罚不明。
那样一来,岂不是让后续的功臣心寒吗?
儿臣浅见,还望父皇三思。”
“舒王所言甚是!”
“不愧是舒王,一语中的!”
“是啊,如果真要治那林枫之罪,今后还有谁愿意为大唐立功呢?”
李谊话音刚落,朝堂上便是一片应和之声。
德宗心中的不适也稍有消减,暗暗点头。
转头又看向太子李诵。
“诵儿,你的意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