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宗皇帝闻言,大惊失色。
万万没有想到,皇儿刚刚回京,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皇儿何出此言?”
李诵仍然跪于地上,沉声说道,“儿臣无能,唯愿在外替父皇守住边患,以免吐蕃再次来犯!
除此之外,儿臣对于其他事情也无力参与。
就连我皇家的一个家奴都没办法管治,又如何当这个太子呢?”
话已经说的很明显了。
德宗皇帝这才看了眼身边的霍仙鸣。
自从李诵进入沉香亭之后,霍仙鸣就一直战战兢兢的。
此刻迎上德宗皇帝的目光,霍仙鸣更是脸色苍白。
德宗皇帝暗叹一声,柔声说道,“诵儿,以后再不可说这种话!
朕知道你对仙鸣有些误会。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泾师之乱时,仙鸣毕竟对朕有救驾之功。
总不能因为一点过错,就真的治他的罪吧?
唉!
当然窦文场监军世家联军,却被世家联军斩杀,朕已经很痛心了。
难道你一定要逼迫父皇再杀了仙鸣吗?”
对于这个皇儿,德宗皇帝的确非常疼爱。
尤其是这两年来太子的表现,更是令满朝文武折服。
可是,现在太子要除掉他身边的人,德宗皇帝难免有些不高兴。
似乎觉得太子有逼宫之嫌。
太子又何尝听不出德宗皇帝的语气呢?
早在三年前,太子还一直隐忍着,在德宗皇帝面前表现的唯唯诺诺。
而这一次,却直接以放弃太子之位相要挟,似乎的确有些太过!
然而,想到霍仙鸣种种过往,李诵仍然难以释怀。
“父皇,儿臣不敢让您为难。
不过,当初霍仙鸣带领神策军去隰州平叛,就因为他一人之过,让万余神策军兄弟丧命!
如此大罪,如果放在其他人身上,恐怕早就死过几次了!
父皇念着霍仙鸣曾经的功劳,恕其无罪,儿臣无话可说。
不过,儿臣之所以恳求辞去太子之位,并非以此要挟。
实在是无奈之举!
因此,早在两年前,儿臣就差点死在霍仙鸣手上!”
“什么?!”德宗皇帝闻言,当即凌厉的扫了一眼霍仙鸣。
霍仙鸣见状,吓得当即跪倒在地,“陛下开恩,绝无此事啊!”
德宗皇帝当然不会轻易相信太子一面之辞,平复了下胸中怒气,缓缓问道,“诵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尽管说来听听。
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说,朕一定为你作主!”
没错!
他是亲近重用窦文场和霍仙鸣二人。
可这两人再重要,也只是他的家奴而已,又怎么可能真的和自已的儿女相提并论呢?
“父皇容禀!”
李诵沉声说道,“父皇可还记得,两年前儿臣前往良原城抵御吐蕃进犯一事?”
德宗皇帝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而一旁的霍仙鸣,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当即吓得浑身颤抖不止!
“当初多亏了空法师主动请命,以他个人安危换取儿臣活命的机会!
当初儿臣本打算回京面见父皇的。
可后来儿臣却并没有那么做!”
“不错。”德宗皇帝接过话头来,“朕还记得,当初就是仙鸣回来禀报于朕,说皇儿你因为对了空法师感到愧疚,发下誓言,法师回京之时,就是皇儿你回来之日的!”
“是啊,父皇,儿臣的确这样说过。
不过,在此之前,儿臣虽然有愧于了空法师,但还不至于冒险留在外面!
皆因在良原城时,霍仙鸣曾经说过的一番话!”
德宗皇帝似乎已经听出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冷冷的扫了一眼跪在面前的霍仙鸣,“皇儿,你接着说!”
“当时霍仙鸣单独找到儿臣,说了父皇因为要救儿臣一事,曾与朝中众大臣发生争执。
并且说过,父皇为救儿臣,不顾众臣反对,一意孤行!
而朝中大臣则当着父皇的面说过,太子没了可以再立,但父皇安危为重,京城绝不能有失!
儿臣就因为这些话,当时深感愧疚。
认为不能因为儿臣一事,而让父皇为难!
其实,霍仙鸣当时所说的话,想想也没什么问题。
可事后儿臣方才明白过来,霍仙鸣之所以那么说,就是故意激将儿臣,让儿臣无颜面见父皇!
只要激得儿臣无法回京,恐怕这太子之位就可以随时再立了!
正因如此,儿臣方才向父皇提议,不如现在就废掉儿臣的太子之位吧!
否则,说不定哪一天,这霍仙鸣还会联合他人,将儿臣的太子之位强夺而去!”
“大胆!!!”
德宗皇帝听到这里,自然也听出了霍仙鸣那激将的意思,顿时暴怒!
霍然起身,德宗皇帝一脚将霍仙鸣踢翻在地。
“狗奴才!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祸乱我皇家立嗣一事,简直狗胆包天!”
霍仙鸣自知大祸临头,当即哭求道,“陛下饶命啊!
奴婢根本没有那个意思,是太子殿下他想多了!”
“呵呵,狗东西,你当朕是三岁小儿吗!
你对诵儿所说的那番话,分明就是故意不让诵儿回京!
想不到朕对你宠爱有加,却无意间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
幸好上天保佑,我诵儿才能大难不死,顺利回京。
否则,就因为你这狗奴才的挑拨,我大唐将会损失一位未来明君!
即便你真的对朕曾有过救命之恩,但那也是你作为奴才的本份!
可你居然侍功自傲,害我皇儿!
如此逆天大罪,绝不容赦!
来人!
将这狗奴才拉出去乱杖击毙!”
呼啦啦——
六名神策军士兵很快来到沉香亭,拉起霍仙鸣就向外走。
生死关头,霍仙鸣连忙哭求道,“陛下饶命啊!
奴婢知错了!
不过,当初对太子殿下说的那番话,奴婢都是遵从了舒王殿下的意思啊!
如果不是舒王殿下,给奴婢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得罪太子殿下啊!”
“哼!还愣着干什么?给朕拉出去,乱刀砍死!!!”
德宗皇帝怒气渐消,这才柔声说道,“诵儿,是朕姑息养奸,留下了霍仙鸣那个狗奴才。
至于刚才那狗奴才最后的几句话,你也别放在心上。
那只不过是他为了活命编造出来的谎言罢了。
无非就是想离间你和谊儿之间的兄弟之情。”
李诵即便心里再不舒服,也不可能在这个时侯表露出来。
李谊对他有没有威胁,威胁到底多大,他心中有数。
况且,这次进京,他还有更重要的目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