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超正满心欢喜地前来,忽然看到军师府门口来回踱步、眉头紧锁的杨阜,心里不自觉地“咯噔”一下、充满了担忧。
他快速走上前去,焦急问道:“军师,出了什么事?”
“主公,进来再说。”杨阜施了一礼后,头前领路。
马超跟在杨阜身后,满脸愁云。
杨阜既然不选择在门口说,就说明他遇到的问题定然十分严重。
而且,很可能这不仅仅是他个人的事,而是……
马超不敢继续想下去。
目前,马家军本就问题重重,如果再出什么状况,不知这会不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路过庭院,一百个“三好学生”纷纷起立,朝他施礼。
马超只是示意他们坐下,便跟着杨阜来到一楼的客厅。
“军师,究竟怎么回事?”马超不等入坐再次问道。
杨阜长长地叹了口气,回道:“主公,家父病重,我必须马上回去。”
马超猛地一颤,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情况?他的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你不是说招人来么,怎么人还没到,转眼间连自己都搭回去了。
你走了,球队怎么办,“斥候营”又该怎么办……
你走了,谁来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你走了,还有谁能帮我,谁值得我信任,我又该怎么办……
……
一时之间,马超的脑子里全是问号。
除此之外,他的脑海深处还隐藏着一样东西。
这样东西不可言状。
这样东西只能用心体会。
这样东西就是“情感”。
短短几日相处,马超已经将杨阜当成“自己人”,一个无话不说、无不信任的“自己人”,一个比自己亲兄弟还要亲的“自己人”。
现在,这个“自己人”要离开自己了,到头来又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马超不确定,徐庶离开时刘备具体是怎样一种心情,难过是必然的。
但他却十分确定,此时的自己不会比那时的刘备好受。
“主公,你不要这样。”杨阜看到马超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也是十分难受。
他实在没想到平日嬉皮笑脸的马超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他实在没想到平日那么在意自身形象的马超会如此这般不成体统。
他实在没想到平日一句煽情话没有的马超对自己的情感竟是这般深重。
……
他记起了第一次见面时自己那么挤兑马超,马超却完全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
他记起了自己第一次叫马超“主公”时,马超那副喜出望外的神情。
他记起了城主府议事厅中自己反驳马超后,马超丝毫没有介意的情形。
……
他记起了马超是自己的主公。
主公,无论我这次离开后还会不会再回来,你永远都是我的主公,永远都是我唯一的主公。
不知不觉间,杨阜已经泪流满面。
没有在马超的脸上看到眼泪,杨阜非但没有任何负面情绪,反而对马超更加敬重、更加忠诚,因为他知道,马超的眼泪已经全都流进了脑海、流进了心房、流进了灵魂。
…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少,兴许只是一刹那,兴许已经是千年万载。
马超和杨阜这才渐渐平静下来。
“军师,记得等会离开时上城主府支些钱财和药物,”马超哽咽道,“另外,无论你回不回来,军师的位置会一直给你留着。”
“主公——”杨阜哭得像个孩子。
“行了,莫要做女儿态,”马超勉强露出一丝笑容道,“军师还有何愿望,我一并为你达成。”
杨阜缓缓地、重重地摇着头,而后道:“主公,我军目前将领奇缺,我建议您招降西羌俘虏,我知道主公看不上那些残兵败将,但是他们好歹能够顶替一段时间,只要主公在场,我相信他们拖不了主公的后腿。”
“嗯。”马超点头同意。
接下来,杨阜又将手头上的工作和马超做了交接,而后他便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马超将杨阜送到大门口,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愣在原地一动不动、久久无语。
他不会像刘备那般虚伪,搞什么十里相送、伐树望影之类虚头巴脑的东西。
离开的可以云淡风轻,留下的还要埋头苦干,这是分别的常态。
若真是不舍,时不时地把对方拉进心房促膝长谈便可。
…
马超调整好情绪,返回庭院开始给眼前的百位学子上大课。
这批学员都是杨阜精挑细选的。
他们的忠诚度、个人能力等各方面都是上上之选。
他们学成后将被派往各个城池,设立“斥候营”分部,并且担任分部负责人。
所以,马超在教授的时候尤为认真,
将自己所知道的、毫无保留地分享给他们。
时间总是那么得无情,当你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总是刻意逃避,让你抓也抓不住。
太阳已经下班,带走了余晖、留下了余热。
看着学员一个个施礼离开,马超始终笑容以对。
直到最后一个学员消失在眼前,他才重重地舒了口气。
杨阜的离开,让他感到自己身上的担子又重了不少。
问题很多,压力很大。
不过,他不会崩溃、不会谩骂、不会消极。
抬头看了一眼脸色越来越黑的老天爷,马超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浑身充满了干劲。
…
返回城主府,马超远远便看到其后院门口停着几辆辎车、旁边还有几匹马。
男男女女很多人,三三两两站在一起,交谈甚欢。
待到近处,马超发现自己的家人全在其中。
就连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马云禄的亲母——姜氏——此时都也在。
那些陌生人很可能是自己的亲人,马超做出猜测。
“超儿,快过来!”马腾看到不远处的马超,便招手示意。
马超不由加快了脚步。
三两步来到人群近前,还不等开口,马腾便开始做起介绍。
他身旁一左一右站着两个中年男子,
两人的长相,细看之下,与马腾有着几分相似。
果然,通过马腾的介绍,马超了解到,两人中年长的是马腾的亲大哥、也就是马超的伯父——马翼。
年轻的是马腾的亲弟、马超的叔父——马羽。
马超依序和他俩施以晚辈礼,他们也都笑着勉励了几句。
当然,马超还了解到,马岱是叔父马羽的亲生儿子。
好奇心上来,礼仪也不顾了,马超忍不住反复看着他们两父子。
之所以如此失礼,是因为他发现马羽马岱两父子没有任何相似之处——无论是容貌还是气息。
兴许马岱的母亲也是汉人,马超之所以会这样想,是因为他自家便是这般情况。
马腾长相像前世的西亚人,马超干脆就是欧洲人,可在马休、马铁和马云禄身上,却看不到这种影子,因为他们的母亲姜氏是汉人,他们看上去也和汉人没什么区别。
还是姜氏的基因强大啊!马超不由感慨,马岱母亲的基因也很强大!
“小超子,还记不记得我们?”
马超看到向自己走来的是两个弱冠之年的男子。
他们两人年纪相仿,长相却是不同,一个偏西化,一个纯汉人。
刚才说话的正是那个偏西化的男子。
马超努力回想,却始终找不到有关他俩的记忆。
实际上不只是他俩,伯父马翼和叔父马羽在马超脑海里,同样没有蛛丝马迹。
“超弟,别听他胡说,那时你才三两岁,又怎么可能记得我们。”那个汉人模样的男子解开了马超的尴尬。
此时伯父马翼走上前来,打趣道:“是啊,超儿,你那时还是个小不点、黑不溜秋的,没想到长大后竟然如此白嫩……”
你才白嫩呢,你全家都白嫩,马超心中忍不住产生了怨念。
不知为何,听到“白嫩”两字,他不由联想到前世的“小白脸”。
马超讨厌“小白脸”,更讨厌别人说自己是“小白脸”。
不过说话的是自己的伯父,马超即便再不爽,也不敢出口顶撞,只能“逆来顺受”。
通过马翼的介绍,马超终于了解到那两个年轻男子的身份。
其实他俩是双胞胎,是马翼的儿子、马超的堂哥。
双胞胎长相不一样不值得大惊小怪。
不过,一个长得像西亚人,一个是纯粹的黄种人,马超即便有着两千年后的先进意识,对此也是不敢置信、啧啧称奇。
事实之所以是事实,就是因为它从不以人的主观意识而改变。
不管马超怎么想,也改变不了他俩是双胞胎的事实。
两人当中,偏西化那个叫马飞,早出生两分钟,侥幸成为大哥,却因此嚣张。
另一个,纯种的汉人叫马越,性格比较谦逊。虽然晚出生,不过他的名字意味着他不甘人下,迟早有一日会完成超越。
马超对马越的第一印象很好,除了因为他彬彬有礼外,更因为他的姓名——和前世的马超同名。
马超几日前还同蔡芷妍开玩笑说,将来指不定会出现一个叫“马越”的人。
没想到这个人来得这么快,还离自己这么近,往后说不定还要朝夕相处。
世事往往就是这么奇妙,玩笑之语也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一天。
“哥——”马云禄的声音打断了马超的畅想。
而后她将马超带到女眷团队中,并抢夺了她母亲的权利,向马超介绍起那几个莺莺燕燕。
其中有马超的伯母、叔婶。
也有他的堂姐、马翼的女儿——马云福。
更有他的堂妹、马羽的女儿——马云茹。
马云福、马云禄、马云茹,妥妥得马家三千金,瞎子都能看出来。
…
天色渐晚,众人寒暄后进入府中。
原则上,城主府是个办公的地方,家眷岂能入住。
不过,马家军的起步都是“自己人”,马腾也就没有太在意。
城主府非常大,严格意义上来讲,是后院非常大。
马超听说这是马腾刻意扩建的,兴许他当时就有打算将亲人接来共享天伦。
马超还听说,过段时间自己的爷爷和奶奶也将前来。
那时,方才称得上笙磬同音、阖家幸福。
下午“知己”刚走,现在“亲人”就来。
马超也不得不感慨一句“人生大起大落的太快,实在是太刺激了”。
…
酉时,城主府后院的大厅中,
众人齐聚一堂,男的觥筹交错,女的欢声密语,一家人和和美美、好不热闹。
马超借此机会,偷偷开启“识人技能”,查看几个亲人的战力值。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马翼的战力值高达195,比马超的初始战力值还高。
不愧是马家长子啊,果然很“长”啊,马超兴奋无比。
紧接着,他迫不及待看向其他人。
马羽:192,
马飞:190,
马越:188。
看到这些数字,马超还能说什么,
他只能说“马家的遗传基因实在是太强大了”。
不知为何,马超此时迫切希望见到马家老爷子。
有了几个亲人的加入,球队的短板立刻得到弥补。
宴会期间,马超还刻意询问了众人在场上司职的位置。
得到的结果是,
马翼:中锋,不愧和马腾一个种,连场上位置都一样;
马羽:小前锋,马岱看来也是子承父业;
马飞:大前锋,难怪如此嚣张,不论是什么都要带个“大”字;
马越:得分后卫,马超和这个堂哥还真是有缘,之前有“同名”的关系,现在则是“同位置”。
下午杨阜离开时还叮嘱马超前去招降那些羌人俘虏,
现在,不需要了。
马超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
宴会还未结束,马超不顾马翼挽留、致歉告辞。
“腾弟,这——太不像话了。”马翼心中不爽,语气中满是苛责。
作为长辈,又是席间“最大”的,当然有这个权利。
马超失礼,马翼生气,马腾都能理解。
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回答马翼,道:
“超儿这是想念他亲母了……”
语气充满感慨,他又何尝忘得了自己的糟糠之妻……
听到马腾的话,马翼不免有些愧疚,无奈地摇着头。
“咳!”余人也是无奈地叹气。
他们都明白,家人团聚,马超唯独看不到生母的身影,定然十分难受。
可即便知道了又能如何呢。
马超的生母已经早逝,他们想变也变不出来。
女眷这边,她们也都看到马超离开。
“云禄!”姜氏叫了自己的女儿一声,朝门口方向微微扬头示意。
作为女子,又是为人母,她当然了解马超此时的心境。
她知道,家人中,马超和自己这个女儿关系最好,于是示意她前去抚慰马超。
…
马超的确是思念自己的母亲。
不过,他想念的是前世的母亲。
马超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夜空。
嫦娥,一介女流,以一己之力对抗着整个黑夜,将自身的光辉洒满人间、温暖人心。
这份爱,是那么得真切、那么得可亲;
这份爱,与母爱有着共通之处;
这份爱,马超感受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