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寇轻叹了一声，扭头问老者：“爷爷，你早就知道罗刹门要追杀你，所以布下这么多机关吧，为何？”
她的目光不经意地瞟过正在屋内酣睡打呼的林霜儿，灵光一闪，未等老者回答，她便笃定地抢先道：“你打劫林霜儿是为了机关宝盒？！你早知道这是罗刹门的陷阱又为何往里跳？”
老者慈爱地看着她，捋着山羊胡的动作放慢了些，声音略显苍老。
“和你们的目的一样，我原本想利用林霜儿让林家交出机关宝盒，谁知碰上你们这群捣蛋鬼！”
黎蔚清冷的声音插了进来：“您又如何得知林家手中的机关宝盒是真的呢？”
老者自嘲般笑笑，摇了摇头，叹道：“我不知，但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要拿回来，阻止我那师侄再行差踏错......”
“师侄？”方小寇若有所思道：“爷爷，您说的可是袁霆？”
老者的眼眸中出现惊讶的神色，道：“你们见过我那师侄？”
方小寇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的情绪复杂，喃喃道：“此事说来话长，但袁霆将乾坤钉交给我们了，您与鲁连大师是？”
老者沉默了片刻，重新审视了一圈三人，见他们神态自若，想必所言非虚。
他轻叹，眼眸中染上一抹哀伤。
“鲁连是我的师弟，我们一同长大，跟着师父学机括与医术，他更擅长造机括，而我更喜行医救人，后来他被罗刹门掳了去，再后来的事情袁霆应当告诉你们了。”
想到袁霆说的故事，方小寇也收起了嬉皮笑脸，神色更沉重了几分。
她眨巴着大眼睛，长睫上下扑闪，思索道：“所以，三年前您易容成鲁连大师是为了引袁霆出现，没想到反被罗刹门利用了。”
他看向方小寇的目光多了些赞许，缓缓点了下头。
“当年我师弟殒身前，用机关鸟送给我最后一封信，让我定要阻止袁霆，可我外出行医，收到信时已是三日之后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低低垂着头，语气弥漫着悲伤与歉疚，一时间众人都沉默了。
“爷爷，不是您的错。”
过了半晌，方小寇才缓缓开口，轻轻拍了拍他那布满皱纹的手。
“你们也是为罗刹门而来的吧？老朽知道你们武艺不凡，但劝你们一句，这群人皆是亡命之徒，吃人不吐骨头，还是放下仇恨，莫要像我那侄儿一样......”
“您误会了，我们不仅为了自己，也为了东陵和天朝百姓，此祸患一日不出，百姓难安。”
老者循声望去，夕阳的光影透过窗棂倾落在房间内，黎蔚站在光与影的交界处，一双眼睛映得亮晶晶的，抿着唇，浑身上下散发着睥睨众生的气质，言语里已有了少年君王的担当。
老者浑浊的眸子有了些许光亮，嘴角浮现出一抹宽慰的笑容，叹道：“后生可畏啊！”
“我这些年来周游东陵国与天朝的城镇，暗中查访罗刹门的线索，发现交界处的村庄是他们最活跃的地方，他们虽是个杀手组织，但中间联络的却多是商人与书生。”
方小寇单手托腮，思索道：“商人与书生想必从未受训，让他们传递消息岂不是错漏百出？”
“不。”莫弈否决了她的想法，脸上的神色十分正经，微微抿着的双唇，暴露了他此刻起伏的心绪。
“若我猜的没错，他们每次联络都会用不同背景的普通人，这些人不会刻意掩饰，反倒更加自然，而且他们不会重复用同一个联络人，这样也就查无可查。”
老者微微颔首，苍老的声音回答道：“就是如此，我探听到浣溪镇过两日便有个商人集会，便想着来碰碰运气，当年夏家的那笔银子算来他们应该已经挥霍得差不多了，如今正是要物色下一个目标的时候，他们一定不会错过这么好的联络机会。”
“什么人？！”
忽然，窗外掠过一个黑影，他十分警惕，正欲按动机关，方小寇见那熟悉的身影，及时制止了他。
旋即，清弦出现在黎蔚面前，单膝跪地，朝老者拱了拱手，略带歉意，道：“惊扰您了。”
老者瞥了他一眼，没有多言。
“公子，已经认真摸查了一遍，这镇上除了商人来往贸易频繁些，没什么特别之处。”
黎蔚轻轻“嗯”了一声，显然这样的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
“不过，”清弦顿了顿，又道：“这镇上珠宝古玩的生意做得甚是红火，属下暗中查访了一下，贩卖珠宝古玩的皆是些破落的农户，而组织拍卖会的便是林家。”
“这些食不果腹的农户怎么会有珠宝古玩，你是不是搞错了？”方小寇很疑惑，微微嘟着嘴。
清弦缓缓摇头，冷声道：“这些农户贩卖的珠宝古玩都是从坟墓里挖掘出来，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那不就是盗墓贼了？！”方小寇十分愤慨。
莫弈嘴角一挑，冷哼道：“这么好的机会，罗刹门可不会放过。难怪用这么大的诱饵钓我们出来，生怕我们坏了他的好事啊！”
黎蔚的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心生一计。
察觉到他的目光，莫弈觉得一阵冷气沿着他的脊柱爬了上来，喃喃道：“你不会......”
他笑得让人如沐春风，淡淡道：“林家为镇上首富，必定不干净，与这些盗墓贼多多少少有联系。何况......”
他默了片刻，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此处已不能待了，客栈也回不去了，总要有人送林小姐回家。”
方小寇即刻会意，忍不住笑了一声，微仰着头看莫弈：“莫公子，谁让你现在是林小姐的心上人呢！林家是眼下最安全的地方了。”
莫弈扭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鼾声四起的林霜儿，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应下了。
方小寇捂嘴偷着乐了好一会，才踱步到林霜儿跟前，轻声唤道：“林小姐！醒醒林小姐！”
林霜儿不为所动，翻了个身，接着打呼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