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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九章 魔网(1 / 1)

所谓胜利,是与风险等价交换之后才有可能入手的东西。

受伤,受苦,攻击,折磨。

走过蜿蜒扭曲漫漫长路后,最终看到的一线光芒。

邦尼·法莫拉塔,以一己之力创造整个种族的超越者,压倒性的王,统治着偏僻果园的蛰伏野心家。

对于他而言,什么胜利之前的苦痛之路,是完全无缘的东西。

独脚马王,在漫长的时间中一味地在积累成果,不断地攫取胜利。

胜利!胜利!胜利!

前方的道路上没有任何可以称为“敌人”的存在。

没有能够成为障碍的障碍,一切皆被绝对的力量扫除,恶意的爪牙甚至无法触碰到他的身躯。

话虽如此,也不是完全没有体验过失败。

那是遥远的过去,成为王以前的模糊记忆,无论刻意去记住还是遗忘,都会留存下来,不多不少。

“胜利……”

已经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渴望……

想要……

现在就想要……

仿佛垂死的旅人走过沙漠,在倒下的前一刻看到远处的绿洲,那苍翠的色彩在阳光下闪烁着艳丽的光彩。

本该枯死的生命被重新注入了力量,绝望的细胞们焕发全新生机,爆发出远超想象的力量。

垂死细胞群前赴后继,抛弃累赘,踊跃牺牲,榨干最后的能量,奋勇向前。

邦尼前所未有地接近着死亡,却也前所未有地感受到自己正活着。

细胞在呼吸,在呐喊!

每一个动作都是为了生存!

为了抓住最终的胜利!

“亚瑟·路希瑞亚……我必须感谢你。”

“是你,让我重新体会到这种感觉,这种……欲罢不能的感觉!”

灰色皮肤的高大人形生物抬着头,挺起胸膛,不知名的液体从体表滑落。

“我没有无视你,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有资格无视你,即使是那位被称为圣的存在,也不可能做到吧。”

“正因为重视,才会想要先杀掉一个,不是吗?如果换成虫子,是死是活根本无所谓,正因为是你啊,亚瑟。”

愉悦而放松的笑容,一点不像正在赴死的人应有的表情。

“同为双子之王,比起作为表层存在的她,你才是真正的本质,拥有纯粹力量的存在。”

“即使是现在的我,在你面前也无法遏制颤抖啊……这个,与法莫拉塔之心同化之后的我,居然和捕食者面前的食物一样,本能地感到害怕,真是难以置信。”

邦尼双臂交错,十指触碰到肩胛骨的位置,接着就那么直直地插了进去,开始在体内活动,蠕动。

在肉眼不可见的体内,无数淡蓝色线条构成的魔力丝线从指尖生出,穿梭不息。

与法莫拉塔之心融为一体,取回理智,之后还有一步。

完成这一步之后,邦尼将彻底完成自己构想中的生长系魔法。

“【魔网】”

魔力构筑的身体网络,百分百人工造物,以人智扭曲自然的禁忌之术。

技如其名,魔性之网。

——“轰!!!”

毫无征兆的碰撞和爆炸。

发生了什么?

从茜茜·蒙多亚的视角来看,完全不能理解眼前的状况,大脑尚且还在处理视觉信息的阶段,没来得及收集齐思考所需的素材。

刚才还飘浮于空中的亚瑟,此刻一动不动,低着头,周围的黑色荆棘无自觉地游动着。

一只光滑的右手手掌按在他胸口,更准确地说,是心脏位置。

凹陷。

空缺。

肉体与肉体之间的碰撞迸发出比火药爆炸更加恐怖的巨响,粘着血丝的拳面缓缓抽离,露出一个清晰的拳头凹坑。

“……噗!”

亚瑟口中吐出大量的鲜血,漆黑的双眼中闪过一丝痛楚的色彩。

心脏被压扁了。

作为骑士力量源泉的心脏,其厚度锐减三分之二,血液从身体的每一个毛孔中向外渗出,将每一寸皮肤染红。

换成普通人,或者是肉体相对脆弱的超凡者,心脏受创足以瞬间致命,不会有任何的侥幸可言。

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边的血,亚瑟微微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灰色生物,眼中带着些许疑惑。

他确实感觉到了攻击的先兆,从海面到天空莫约150米,攻击速度比之前更快,但理应没有超过自己。

“媒介。”

邦尼的声音传来,平稳中带着一丝诡异的颤音。

“人体的信息传递需要媒介。”

“电信号和化学信号的转换需要时间,即使肉体的爆发速度再快,也需要反应的时间。”

“普通人类的反应速度在零点二秒左右,经过训练能够达到零点一秒,体型小的动物更快,像是均衡界帕帕布利布跳虫,只需要万分之二秒。”

“万分之二秒,听起来很快,可还是需要时间,与高压窄口中流过的液体比起来,和雷霆,光线之类的自然力比起来,仍旧差得很远。”

“说到底,这就是构造上的差距。”

“自然界的生命体,无论借由进化和锻炼强化到何种程度因为身体构造的缘故,无法跨越那些绝对的壁障。”

“【魔网】,依靠魔力完全替换生物组织,原先的电流传递全部替换为魔力传递,血液,神经,肌肉纤维,骨骼,淋巴……几乎所有的部分都经过改造,由血肉之躯转变为承载魔力的道具。”

“现在存在于此的我,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完全体,生长系苍蓝魔法的顶点!”

——“轰!!”

“噗呃!……”

红色点点洒落,新的拳印烙在侧腹,内脏破裂。

“怎么了,连反应都做不到吗?还是说,你已经失去了攻击欲望呢?”

——“轰!!!”

第三拳目标是额头。

毫无疑问,这一击也正中目标,从皮到肉到骨全部被破坏,一半以上的头骨粉碎成渣。

鲜血淋漓,如雨洒落,淅淅沥沥。

“更快的反应!更高的强度!更大的力量!更柔韧的体型!更坚韧的承受力!”

“无论何时,肉体改造专精的魔法使们都注重构造,我们追求着更强大的肉体力量,企图突破自然设下的壁障,抵达更远的彼方。”

“我的【魔网】,将成为过去所有生长系魔法的终点,同时也会是崭新研究领域的起点!而你,我亲爱的亚瑟……你将成为品尝魔网恐怖的第一个祭品。”

——“轰轰轰轰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在粘稠的泥浆海面上远远传播开来,激起一圈圈环形波纹。

亚瑟的身体如同狂风中的破烂布帛,被凌厉的攻击不断击中,血肉崩裂,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至此,战况似乎发展成了一边倒的局面。

处于绝对优势地位的邦尼不断发动着狂风暴雨般的殴击,动作毫无章法,只是在依靠强悍的魔力身躯发动攻击,肆意宣泄着体内火山爆发般的恐怖力量。

以他此刻的状态,不说足以比肩法莫拉塔异星神,也和那些古之王者全盛时期相差仿佛,足以以一己之力改变战争走向,重新书写大型势力间的领土划分,一言一行皆如神谕。

漫长岁月积累,逆境饱受困苦,最后一飞冲天,将胜利牢牢握在掌中!

感受着体内无穷无尽力量,目睹曾经不可一世的双子之王被自己彻底压下,邦尼的双眼中流露出一丝由衷的陶醉。

他想起自己还是凡人时候的种种往事,想起最初发现法莫拉塔残骸时的欣喜和好奇,想起占领蛮荒之地后与野地里的凶恶种族战斗……

人生的一幕幕如同走马灯般一一闪过,每一幕都仿若昨日,勾起无数回忆……

“……”

……走马灯?

听说人在快死的时候会开始回忆自己的人生,这是大脑在最后关头高速运转,盲目找寻那一抹渺茫生机。

不,不对,我怎么可能会死,我明明,明明已经……

思绪到这里出现了中断。

在邦尼的视野中,周围一切的景象都开始分崩离析,完整的空间遍布裂纹,色彩扭曲,再也分不清远近。

裂缝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无法言明的超自然黑暗向他涌来,覆盖五感,吞噬一切,耳边只剩下了空洞而诡异的风声。

黑暗深处,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正仔细打量着他,眼中饱含好奇,就像研究者正兴趣盎然地观察培养皿中的标本。

那眼睛是如此巨大,大过山岳,大过海洋,大过星辰,大过一切邦尼所能理解的事物,在其不可名状的伟大面前,有形和无形都变得苍白无力,薄如纸张。

自己的存在,竟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渺小!

比尘埃更加渺小!

眼睛开始接近了过来,或者是黑暗中那个无可名状的伟大存在正在接近过来。

“不!……”

我不能死在这里!

我还要完成最强的生长系魔法!我要成为所有苍蓝魔法使的历史第一人,睥睨所有王者!

我要杀掉双子之王,干掉联盟里的反对势力,代替神圣成为新的主宰!我不能在这里倒下啊!

未知的黑暗包裹着独脚马王的意志,在这孤独时空的尽头,他疯狂怒吼,企图挣扎逃离。

然而,黑暗毫不留情地涌来,不断地倾吞着他的记忆,稀释其自我。

“不!不!不!……”

强烈的不甘。

并非恐惧死亡,并非无法直面虚无,只是……

失败,不可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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