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丑记忆里最后一幕便是躺在少主的怀里,最后一次替少主挡下射向他心爱女人的箭。奄奄一息的自己对少主说最后一句话:“沐崖,若有来生,我必不会再爱你。”
这是阿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喊了少主的名字,她就要死了,总不必再如此卑微了吧。
而抱着自己大喊着自己名字的少主,脸上有伤心,有愧疚,甚至有她读不懂的情绪,只是她清楚的明白,那一汪复杂眼神中唯独没有爱意。
此刻的阿丑心底一片澄明,欠少主的恩情,以命相抵,终是还清了。
接下去她的视线便逐渐模糊,歪着脑袋,已经慢慢失去色彩的画面中似乎隐隐约约出现了自己那个昨日刚成亲的丈夫远远跑来的身影。
她想叫叫他,终究只是张了张嘴,颤抖着却一个字都没力气再吐出。她直到最后都没能亲口对那个视自己如至宝的男人说一句抱歉。
嫁给他也只因少主的一句:“你若嫁予郎兄,我心可安。”
从八岁在奴市被少主偶然买走,阿丑便被培养成了一个跟在少主身后的影子。终年戴着面具,没有名字没有自我,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皆显示着自己是多么衷心护主。
这一切原也理所应当,若说错,就只有自己对少主那一片不可言说的倾慕。
十年来一直藏在心底,像是捧着最易碎的瓷器,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流露出来,少主会因此厌了自己,赶走自己。
可是却被少主的好兄弟郎嗣舟发现,她曾经不懂,自己隐藏如此之深,郎嗣舟是怎么会发现的呢?
后来,她在两人定亲后问过郎嗣舟,是怎么发现,又是何时发现自己对少主的情意时,郎嗣舟这样回答她...
“我也忘了是何时察觉,可能人总是会不自觉的探查喜欢之人所想吧,我的眼里心里有你,你的眼里心里有谁,我又怎会不知呢?”
是了,阿丑是明白的,就像少主第一次见到姚芊芊时的眼神,可能连少主自己都未曾发觉,但自己在那一瞬间便明白,这个女人只出场便轻而易举的虏获了少主的心。
“那你是何时.......对我有意?”阿丑有些别扭的问。
“我也不知,一开始只是好奇你的安静,后来发现你对沐崖的心意后,便觉得不喜,这种不喜,也是此生初尝。静下来再想,你的身影已经深种心底。”郎嗣舟抬手轻抚着阿丑的脸:“从今以后,你再不必躲在面具后头,我许你名字,冠我之姓,郎筱琬。你这么好,总该有自己的人生,余生让我陪你,可好?”
筱琬:绿筱媚清涟,娇荷浮琬琰。形容女子容颜姣好,性情怡然,这便是他对自己的期许吗?还是自己在他心中即是这样的女子呢?他是希望自己能洗净一身血腥杀虐,与他共享余生的吧。可终究,还是负了他...虽然一开始,阿丑便决定等成了亲将自己的身子给了郎嗣舟后,便要为了少主救出他心爱的姚纤纤而赴死。
原想着谁都不负,可当郎嗣舟跌跌撞撞向自己跑来时那一脸破碎的痛苦表情映入眼帘时,阿丑还是后悔了。岂会谁都不负,她成全的自始至终只有自己。
她记得郎嗣舟在洞房花烛夜拥着自己,轻轻地对自己说:“筱琬,我总会有一天抹掉你的所有抗拒和冷漠,我不求取他代之,只求你心里也有一片属于我的角落。我做的好一些,你就快些接受我,好不好?我们百年后,可是要睡在同一个墓穴里的,这辈子就你和我...”
如果能重来一次,她多么希望自己可以好好的爱一次郎嗣舟。只是再没有机会了,阿丑在心里默念郎嗣舟的名字,在心底以灵魂起誓,若可以,定许你郎嗣舟来生,一辈子,只你和我。
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黑暗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