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1、定计
严寒逝去，又是一年草长莺飞二月天。山间，春意盎然。
这一年，是建安元年，但比历史上的196年晚了一年。吕菁不清楚具体的年份，但因清楚自己暗中阻拦刘协东归雒阳，导致曹操迎奉天子的时间推迟许多。
“主公当初就是在这北邙山救下天子，力抗董卓？”
杨修站在一侧，随吕菁俯视雒阳城。
“是啊，当时的雒阳，很美。”
闻言，杨修见她露出神往之色，心中不禁感慨，吕菁只比自己大一岁，平日格外老成持重，不料还有女儿家的一面。
他却不知，吕菁正回想着十常侍杀大将军何进那夜，皇宫起火的一幕。当时，于吕菁而言，火光中的雒阳城，才是最美的。
当然，现在化为废墟的雒阳城，已经不符合吕菁的预期！
“主公，臣有一事不明？”
“你说。”
“主公明明布置充分，可以拦住夏侯惇，不使百官被接到许都，甚至追回天子，为什么要故意放他们离去？”
昨日传来的消息，天子刘协以曹操为司空，行车骑将军事，统领百官。有几个问题，杨修至今没想明白。
若说李傕、郭汜、张绣、曹操联合对吕菁袭击出人意料，致使她败退雒阳。可看并州出兵夺取李傕、郭汜之地，又分明早有准备，败退不过诱敌之策。
那既是如此，凭借吕菁部署在雒阳附近的兵力，想要追回刘协，甚至截杀曹操，都不在话下，为何放他们离去？
“你当真想不到？”吕菁好奇。在她原本的历史印象中，杨修是个聪慧又自命不凡之人，否则怎么会因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一句话，被曹操寻到由头杀掉。但接触下来，吕菁看他恭敬好学，实在是个人才，加上他在弘农郡的家族势力，便重视起来。
吕菁转头，问一少年，“司马懿，你怎么看？”
司马懿躬身道，“学生亦想不明白。”
“真的假的？”
杨修与司马懿对视一眼，苦笑不已，心中不知该喜还是该忧。他们能明显感受吕菁，有时候会莫名地高看他二人。
吕菁笑笑，“等你们想到了，记得找我求证。”
这是她与蔡邕、荀攸、李儒共同商定的策略，要是现在就能被这两个娃娃轻易看穿，麻烦就大了。
“对了，我本打算任命你为军师祭酒，但一来你资历尚且，二来，你父亲……”
“日后我会再劝说父亲。”想到父亲瞒着他这个儿子随刘协离开，杨修也很无奈。
“无妨，未必是坏事。我有意命你为弘农郡督邮，你可愿意？”
杨修点头，“必不负主公！”
督邮，主管纠察属县、监管本郡官民。而弘农郡，乃杨修家族所在。族中为官为吏者，不在少数。杨修做这个督邮，可以动用家族力量，助吕菁尽快掌握弘农郡。
“司马懿，听说你大哥回温县了？”
司马懿父亲司马防，和杨彪一样，随刘协去了许都。但司马懿的大哥司马朗，受父命带领族人逃离董卓，又迁往黎阳，成功躲避战乱。一年前回到温县，隐而不出。
吕菁轻拍司马懿肩膀，“我打算征辟司马朗为河内郡督邮。你说，他要是不来，我当如何处置？”
毫无疑问，吕菁要借助司马家族的力量，掌控河内郡。
这些世家不就奉行“不把鸡蛋放进一个篮子里”吗？
父亲追随刘协，没关系，儿子为我所用就行！
“我愿去往温县，说服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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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阳城内，除了严密巡防的军队，并无寻常百姓。没办法，董卓焚毁后未修葺，前些日子又经历大战，破碎的更彻底。
未央宫前殿，吕菁默默伫立。
“晋阳侯！”
闻声，吕菁回身看去，是原冀州谋士、袁绍麾下监军沮授。她展颜一笑，快步走下阶梯，“先生怎么来了？”
“我……”沮授看着主动迎向自己的年轻女子，一时将原本要问的话咽了回去。
袁绍败亡，他心灰意冷，想回乡隐居，不料吕菁不仅招揽他，还给予他极大礼遇，甚至远超故主韩馥、袁绍，以至于与他一同被招降的许攸暗生嫉妒。沮授拒绝吕菁的征辟，但还是被吕菁带在营中，不时请教。态度之谦逊，几乎执弟子礼。
“先生有事，可直言。只要是我能说的，必不欺哄。”
“你为何放天子、百官离开，坐视曹操壮大？”
吕菁没想到沮授问出与杨修同样的问题，想了想，邀他进入殿内。
“我对这里，印象十分深刻。初平三年，天子不过十一岁，董卓专权。我暗中从并州潜入雒阳，图谋刺杀。混乱之中，力量还弱小的我，被董卓扼住咽喉，而后，是吕布长戟刺入董卓咽喉，完成致命一击。”
沮授皱眉，王允、吕布诛杀董卓，吕菁也参与了？此事并不为世人所知，但如果是真的，那她和吕布……
似乎看出他的怀疑，吕菁道，“我知道吕布谋划刺董，担心事败，故暗中使力。吕布是在这殿中见到我，才知道我介入其中。董卓一死，我便逃出皇宫。天子所在，在我看来，不过是非之地。”
沮授道，“你此番到雒阳，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迎奉天子，而只是想要占据司隶校尉部？”
“是。”
听从杨修迎奉天子的建议，不过是符合她的原定计划。
“晋阳侯所图非小，缘何此次因小失大？挟天子以令诸侯，畜士马以讨不庭，谁能御之？”沮授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因为我崛起太快，根基却太浅，加上女子身份，目前又没有足够的力量拿下曹操，挟天子不足以令天下信服，反而会成为众矢之的，陷入董卓那般被天下诸侯共同讨伐的局面。”
吕菁看向那些断壁残垣，“要打，我也可以打，但近几年战事还少吗？黄河以北，需要相对和平的环境，休养生息。”
“曹操必然与你一战，避无可避。”
“我没打算避啊~”吕菁双目神采奕奕，“但他现在势力不济，总得发展吧？往北？我可不答应。”
吕菁语气逐渐狂妄，但莫名的，沮授就觉得她说的没问题。
“春秋时期，诸侯国多达上百，到了战国中期，诸侯国被整合成七雄，最终一统于秦。驱狼吞虎，先生以为如何？”
若是吕菁一个一个势力打下来，只怕损耗太重，最终为他人做嫁衣。不如让迎奉天子的曹操南下，解决部分诸侯势力。
沮授明白吕菁的谋划，还是摇头，“稍有不慎，虎害大于狼害，后患无穷。”
闻言，吕菁更高兴了，躬身道，“所以，请先生助我！”
沮授依旧狐疑不定，“你要明白，曹操若真南下，第一步便是徐州。”
徐州牧，那可是吕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