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忙碌的日子一连过了五六天,队里的玉米苗全栽了下去才免了晚上的上工,大家终于可以好好缓缓,高强度长时间的体力劳动,加上现在营养跟不上,让很多人看起来都萎靡了许多,关于王三妹离婚的言论也在这场农忙中没掀起大的风波就渐渐消停了下来,闲话闲话得有闲了才有时间说话不是。
这里属于温带季风气候,现在什么都靠人工,所以一年四季农民都没个停歇的时候,玉米苗栽完就该移栽水稻了,这天王三妹分到了插秧的队伍,这时候的水田都是用犁耕出来的,脚下的浮泥很深,一脚踩下去小腿肚子都看不见了,在水里捞起别人早先扔好的一捆捆稻秧,解开绑着的绳子,再一颗颗整齐的插在平整好的水田里,这活不重,就是一直弯腰驼背,双脚浸泡在冷水里,背上又被太阳烤着难受。
王三妹这段时间吃得好些,又常喝空间水,别人农忙瘦了,她到是长了点肉,就是全长在了肚子上,这大半天下来在水里趟来趟去的,前襟都快湿透了,衣服下摆紧紧的贴在身上,她自己也没在意,下田的人难免衣服裤子湿点,大家都这样,只是没想到中午下工的路上,遇到了一个眼尖的,陈大娘看着对面走过来的王三妹,咋看那肚子都有点不对劲,突然一拍巴掌,惊讶的叫道:“三妹,你肚子这么大,不会是有了吧?”一句话把周围忙着回家吃饭的人们的脚步都喊停了。
王三妹怀孕三个来月了,已经开始显怀了,她没想瞒着,也不想让前婆婆以为她是故意带着他们刘家的种离婚的,听了陈大娘的问话,又扫了眼边上围观的大妈大婶,戏精上身,双手有些无措的拉着衣角,像是被这句话惊到了一样,说话都有点结巴道:“我,我,我也不知道,不是因为吃多了?”说完用指甲使劲戳自己的手心,疼痛让她的眼泪在眼框直打转,王三妹心想,这下应该演得差不多了吧?
不得不说王三妹几十年的电视没白看,几个表情动作下来,陈大娘就自行脑补上了,看人都就快哭了,忙拍了拍她的肩膀怜悯的说:“你一个小媳妇,没人教,不懂这些也正常,屋后面的马大花看这个挺准的,现在我就带你去她那里瞧瞧!”马大花是附近有名的接生婆,快五十岁了,她的男人叫刘得成,在这刘姓为主的大队里,他的辈分算小的,所以就算马大花年纪不小了,很多人也都是叫她名字,没有不尊重的意思。她有二三十年的接生经验了,经她手接生的婴儿大部分都活了下来,当然母子俱亡的也有几对,但这年代的人们对生孩子就是进鬼门关里走一遭的说法深以为然,也没人说她手艺不精的。
这时候的王三妹正扮演一个啥都不知道的怀孕女人,很是入戏,抽抽噎噎又满是感激的跟在陈大娘身后往回走,边上几个看热闹的大妈们见一时半会的没有结果,干了半天活肚子又饿得慌,想着陈大娘知道了,那下午全队的人大概也都知道了,便直接回去吃饭了。
俩人到了马大花家门口,就见好几个人在院子里的井边打水洗手上脚上的泥巴,他们家人口不少,五个兄弟,三个姑娘,大女儿已经出嫁了,小儿子才刚出生,这时候还没有计划生育,四十八九岁还生孩子的也不少见,至多被人调笑一句老蚌生珠就过了,反正现在带孩子都是大的放养,小的就让大的孩子带,把前面一个孩子拉扯大,后面就只管生跟喂奶了。
陈大娘边推院门边喊:“刘大柱,你娘呢?在家不?”孩子生的多加上没文化,在取名上就很随意,他们家五个小子,从上往下就是大柱,二柱,三柱,四柱跟小柱,女儿三个就是杏花,桃花跟梨花。
“太奶奶,快进来坐,我妈在里屋呢!”浓眉方脸的二十多岁小伙子刘大柱回道,说完,又扭着脸冲屋里喊:“妈,有人找!”
屋里传出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陈奶奶来了,进堂屋坐,我在换衣服,这半天就在泥地里打滚了。”
王三妹跟着陈大娘进了屋,就看见左边的侧门打开,马大花边理着衣服边从屋子里出来,笑呵呵的说:“大中午的,陈奶奶咋来了?”看到屋里的王三妹愣了一下,不过目光一扫就道:“是因为三妹有身孕了?”她是干这行的,别人来找她大多就是这种事,目光往王三妹肚子上一瞄,就看出来了不对劲。
陈大娘的眼睛又亮了些许,问:“真的怀了?你看看这几个月了?”
马大花只笑看着两人也不接话,王三妹就明白她的意思了,这是要好处了,这一家子人多,但能干活挣工分的也就老两口加上三个大点的儿子,剩下的几个孩子还小,帮不上什么忙,还吃得多,家里靠着马大花的手艺赚点外快才不至于饿肚子。
王三妹赶紧从兜里掏了五毛钱出来递到对方手里,马大花看着手里的钱眼睛亮了亮,忙收进口袋里,在大队里,一年到头也就年底结算工分的时候能见到两个钱儿,那点钱就是家里一年的花销,所以平时别人找她看都是拿米面鸡蛋啥的过来,像王三妹这样拿钱的倒是很少。
收了钱,马大花也是个有职业道德的人,认真问了王三妹最后的同房时间和月事,又仔细摸了摸她的肚子,才说:“三个多月了,大概年前出生,也是个苦命的!”这里认为孩子生在六月是有福,冬天就是受苦,主要冬天冷,这里不产棉花,买费钱还不定买得到。
陈大娘得了准确的答复,满腔的八卦忍不住要找人倾诉,没等王三妹就一溜烟的走了,一边走还一边捂着肚子说:“快饿死了,我走了,三妹你自己回啊!”如果忽略她没放对地方的手,跟眼里亮得吓人的光,大家也许就信了。
王三妹对于马上又要成为队里茶余饭后的谈资,心情郁闷了一下,上辈子她都是村里的小透明来着,不过这些闲话到没什么,就是不知道她前公婆知道了会不会有啥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