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怀新对于做大通学堂校长一事一再推辞,说才能有限,无法胜任,请会里另选一个有才能之士……
会里却一致决定通过,并让周钟岳和顾子婴来劝他:“怀新,你若是无法胜任,谁还能够胜任。”
盛怀新道:“钟岳,你看我如今这样子……连暗杀刺杀的活动都不能……”
盛怀新被载沁毁了容,出门总是要带帽子遮住半边脸。若是不遮挡的话,就经常会把人吓一跳。甚至会把孩子吓哭。
盛怀新原先除了沈如锦一人外,也并不介意自己的容貌被毁。如今更因为沈如锦坦诚的心意,心里早已经释然了。
可正因为释然,所以他才会考虑得更多。
若他成为了校长,势必要经常跟学生们讲话,或许也要抛头露面见一些人。他这样的容貌,一出现就会引人注目,已经不适合担当这种重任了。
“钟岳,不如你来做校长?我可以在内务方面一力辅助你……”
周钟岳道:“怀新,你脸上的每一条伤疤都是为了革命奉献牺牲得来的……你的每一条疤痕都是功绩和勋章……你根本无需介怀……”八壹中文網
“钟岳,我不是介意。我只是觉得我已经不适合担任太重要的任务了……我只是怕会引来更多注目,反而会让会里交代我的任务失败……我觉得钟岳比我更合适……”
顾子婴亦劝道:“怀新,这个重担,你就挑下吧。学校如今重办,校长的任务是最重的。我们要尽快将学校办起来,为革命出力。再说了,我和钟岳会都会帮你的。”
盛怀新只好点头:“既然如此,我接受会里的决定。我一定全力以赴,办好学校。”
……
盛怀新忙着办学校,沈如锦那边忙着新锦记缫丝坊。
这一日,谢三嫂拿着封信,喜气洋洋地来到了缫丝坊找沈如锦。
她见沈如锦穿着女工的衣服也在缫丝机上帮忙工作,便将她拉到一旁:“如锦,你三哥让我来找你的,让我告诉你大当家来信了,让你放心……”
这是最近这几个月来沈如锦最为牵肠挂肚之事,闻言,顿时喜出望外:“真的吗?孟大哥一切可好。”
“这是大当家写来的信……你自个人看就知道了……”
沈如锦忙从信封里头取出了信纸。
原来啊,孟余亭劫狱的时候受了伤,又因恩铭的手下大肆追捕,他便带了人一路往逃。
因着一场围捕,他受伤过重,失血过多,便掉进了湖里头。
幸得有人相救,他活了下来。
这几个月一直在疗伤,如今伤势好转,已无大碍,所以亲笔写了一封信来跟众人报平安。
沈如锦看了信后,便放下了一直悬着的一颗心,喜道:“孟大哥无事……真的太好了……”
可是,这个消息不知要怎么告诉盛怀新。
怀新这一走,又是三个月了。
沈如锦日日都挂念他。
全家也都挂念。
盛夫人如今每日都为儿子怀新在佛前上一柱清香,请菩萨保佑儿子怀新平安。
……
没想到,到了腊月二十这一日,盛怀新回来了,说陪盛家人过年。
盛家众人那叫一个惊喜交集。
这一年的年节,盛家过得欢欢喜喜,热热闹闹。
而嘉兴城的邵家,这一年的年节外人看来是喜庆热闹。
可内里的一地鸡毛也只有邵家自己知道了。
新婚之夜,邵明恩便没有与新娘子洞房。
一直到第二日早晨也不见回来。
邵老爷和邵夫人一早起来,听了戴嫂的禀报,说什么儿子明恩去陪载沁贝勒爷了,至今未归,便双双变色:“什么?!竟有这种事情?为何昨夜没来禀报?!”
戴嫂只说:“大少奶奶的陪嫁丫头说,大少奶奶以为大少爷去去便回的。谁知……谁知竟一夜未归……”
邵老爷和邵夫人自然知道不对,立刻把茂昌叫了来问话。
茂昌听到戴嫂说老爷夫人要见他,便知所谓何事。
他一见老爷夫人的锅底一般黑的面色,忙道:“老爷夫人,大少爷是这般对小人说的,说要去招待载沁贝勒爷……”
邵进年厉声喝问道:“那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在招待载沁贝勒爷呢?”
茂昌慌道:“老爷,小的实在是不知……”
邵老爷哼笑道:“你不知。茂昌,我看你是最近胆子大了,翅膀也硬了,眼里头已经没有我这个老爷了!”
茂昌一听这话,便知道邵老爷动了大怒了,他“扑通”一声跪下了:“老爷,冤枉啊。小的怎么可能如此胆大包天呢……”
“好。茂昌。那我再问你一次,你大少爷到底是不是在陪载沁贝勒爷?”
茂昌哭丧着一张脸:“老爷,小人劝过大少爷的,说今晚是洞房花烛夜……拉着他不让大少爷走。可是……老爷,夫人……不是茂昌不想拦住大少爷……大少爷要走,还说要去陪载沁贝勒爷,小人怎么可能拦得住……”
茂昌这话倒是不假。他确实拦不住儿子邵明恩。
邵进年心知儿子邵明恩昨晚绝对不是陪载沁贝勒爷的,如今这光景多半是在周家。
可这话也不好在明面说,邵进年便吩咐道:“茂昌,老爷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你立刻去把你大少爷从载沁贝勒爷那里找来。要是找不到的话,我唯你是问。”
“是。老爷。小人马上去找。”
……
茂昌一出了邵家,便直奔周蕊玉如今所在的屋子。
这屋子是茂昌经手买下来的,他熟门熟路地很。
茂昌敲了敲门。
香茗在院子里打水,听得敲门声,湿着手擦着围裙来开门了。
她一见茂昌,面露诧异:“茂昌哥,你来做什么?”
茂昌道:“我来找大少爷。”
一听茂昌说找他们家大少爷邵明恩。提起这个让小姐周蕊玉伤心的人,香茗没好气地道:“茂昌,你们邵家大少爷昨儿成亲……这一大早的,不在你们邵家的喜房,怎么会在这里?!你找错地方了。快走吧!”
“你快走。我要关门了。”说罢,香茗便将关门。
茂昌一听,便知道香茗这丫头什么都不知。他忙用手抵住门道:“你们家小姐呢?那我找你们家小姐?”
香茗翻着白眼,气鼓鼓地道:“我们小姐跟你们邵家已经毫无干系了。你有什么事情要找我家小姐?”
茂昌:“香茗,你把你们家小姐叫过来便知了。”
香茗也不知茂昌到底何事,便道:“你站着,不许进来。我去把小姐找来。”
香茗不止把门关了,还在门上下了门闩。
茂昌被关在了门外,对香茗这个一无所知的丫头只觉得好气又好笑又无语。
昨儿一夜,周蕊玉根本没合眼。
所以,今日她起的极早。此刻正在灶间烧火熬粥,因忙碌着,一时没察觉到门口动静。
周蕊玉听得香茗说茂昌来找邵明恩,立时便脸红耳热了起来,背对着香茗道:“知道了。你让茂昌进来。”
“小姐,我们跟邵家都没有任何关系了……让茂昌进来做什么?”
周蕊玉只说:“你去开门让他进来。”
香茗怏怏不乐地应了下来。她到了门口,取下门闩,打开门,对茂昌道:“我们家小姐让你进来。”
之后,香茗便见小姐周蕊玉对茂昌说了两句话。
茂昌便推开了东厢房的门,走了进去。
香茗觉得奇怪:这东厢房是秦嫂子和她儿子住的。茂昌怎么就这么贸贸然地进去了呢?!
不久后,在香茗地目瞪口呆里头,茂昌恭敬地打开门,跟着邵明恩出来了。
香茗看着这东厢房,看着邵明恩,又看了在厨房里头不肯出来的小姐,良久才反应过来:这前姑爷邵明恩昨夜居然睡在这里。他昨日不是成亲讨新媳妇吗?怎么会在这里的?!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他和小姐……他和小姐……
……
邵明恩回了邵家,去了自己原先和周蕊玉的那个屋子,梳洗换衣,然后去喜房接了新娘子给爹娘奉茶。
这一日晚上,他依然找了个借口说要去陪载沁贝勒爷。
邵进年邵老爷对儿子邵明恩到底是去哪里那可是心知肚明着呢,自是大怒,把儿子叫到了自己书房,训了一番,问他到底想怎么样?
邵明恩只淡淡回道:“爹,你和娘趁我不在,把周蕊玉休了,跟瞿家下聘提亲,等我回来的时候,我们邵家和瞿家婚事已定,生米煮成了熟饭……逼我不得不取瞿美凤……如今你让我娶瞿美凤,我也娶了。儿子我都已经如您和娘的愿了。可我们夫妻之间的这些事情,难道爹您也要管吗?”
邵老爷一呆,一时竟无话可说。
邵老爷顿了良久,最后道:“明恩,你要去周家找周蕊玉,爹不管你。你要家里一房,外头一房,爹也由得你去。可是新娶的媳妇这里,你也给我摆平了。否则,你就休怪爹把周绍祺的事情告诉周蕊玉。”
邵明恩不吭声。
邵进年邵老爷:“你自己好好想想。是要享齐人之福?还是一拍两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