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载沁)捉着她的手,盛怀秀(吴芷漪)怕牵动他另一只手臂的伤口,不敢用力挣扎。
盛怀秀(吴芷漪)便试图用手掰开卡尔(载沁)握着她手的那五根手指:“你放手。”
载沁见她小心翼翼地,也不用力甩开他的手,便察觉到她怕触动他的伤口,一下子便福至心灵了起来,“哎吆”呼痛了一声。
盛怀秀(吴芷漪)那正在掰开他手指的手便不动了,目光盈盈地抬了起来,望向了他。
“我手臂疼……”
“你躺着不动就不疼了……”
“你答应我不回去,那我就躺着不动……”
“你……”
……
这时,敲门声响起,随之传来的是张得胜的声音:“贝勒爷。”
盛怀秀(吴芷漪)顿时面热耳红,她怕张得胜等人推门进来撞见这一幕,也不顾得会牵扯到卡尔(载沁)手臂的伤了,用力挣扎地甩开他的手。
她不知端亲王府邸历来规矩森严,卡尔(载沁)没出声让张得胜进来,张得胜是决计不敢进来的。
可如此一来,卡尔(载沁)的假呼痛便成了真呼痛。
“哎吆……”
盛怀秀(吴芷漪)素来心地良善,她见自己这一甩,便眼睁睁地看着卡尔(载沁)额头冷汗冒了出来,显然痛楚难当,一时间心里头不免觉得内疚了起来。
卡尔(载沁)待痛意稍缓,方才道:“进来吧。”
张得胜带了数个仆人,搬了一个小桌子进来,搁在了卡尔(载沁)的床前。仆人把热气腾腾的粥和菜一个个地摆在其上。
卡尔(载沁)吩咐张得胜扶他靠坐了起来。
小桌上是四菜,一小锅粥,一汤,一个燕窝和一个糕点。
粥是熬得金黄稀烂的小米粥。汤是辽东海参炖鸡汤。四个菜分别是腌萝卜,酱牛肉,两个清淡的蔬菜小炒。
载沁一看,皱眉道:“怎么白米饭也没有?”
张得胜道:“主子身子虚,洋人医生关照了,说要进汤质的食物,不能用米饭。”
载沁道:“我不用米饭。eileen小姐难道不用吗?”
“是。主子。我这就让厨房再送上来。”张得胜应了下来,便朝身边站着的仆人使个眼色。那人立时便下去了。
不过片刻,那人便将白米饭送了上来。
张得胜躬身道:“主子,eileen小姐,请用餐。”
说罢,他便带了仆人告退了出来。
卡尔(载沁)看着盛怀秀(吴芷漪):“吃饭吧。”
盛怀秀(吴芷漪)一直不动。
如今,她在这屋子里,卡尔(载沁)不让她走的话,她根本走不了。
卡尔(载沁)见她不坐也不动,两人这般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他便探手去拿粥锅里的粥勺子,可他一动,便又牵动了刚缝合的伤口,立时闷哼了一声。
盛怀秀(吴芷漪)还在内疚前面甩他的手,令他痛楚不已的事情,如今看着他冒着冷汗去盛粥,便默不作声地上前,取过了他手里的粥勺,盛了一碗粥。
盛怀秀(吴芷漪)稍稍放凉了一些,便端起来,捧到他面前。
卡尔(载沁)知她面薄如纸,害羞地近,与那些讨好他想从他身上得到荣华富贵的女子是决然不同的。她也是决计不会喂他的。所以,他便伸出了那只没受伤的手臂接过了粥碗,就着碗口,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
盛怀秀(吴芷漪)见他如此,反倒是不好意思了起来,从他手里取过了碗勺,低声道:“我喂你……”
她因着害羞,低若蚊吟。
卡尔(载沁)却已然听清了,一愣之后,顿时说不出的欢喜。可他面上不敢露出半分,连笑也不敢,怕她脸皮薄又羞怯了起来,便不愿喂他了。
盛怀秀(吴芷漪)接过了粥碗,在粥碗最上头勺了一小勺粥,又用筷子夹了一小片腌萝卜搁在上头,缓缓地送到了他嘴边。
卡尔(载沁)凝视着盛怀秀(吴芷漪)的每一个举动,见她细心又耐心,心里只觉得欢喜地不知跟什么似的,见她的勺子递到了唇边,便乖乖地张口吃掉了。
盛怀秀(吴芷漪)又勺了一小勺,这回换了酱牛肉搁在小米粥上。卡尔(载沁)又是一口吃掉了。
一勺又一勺。
一碗小米粥竟然一下子便喂完了。
卡尔(载沁)欢喜快活极了,可又不能露出分毫。
他担心盛怀秀(吴芷漪)饿着了,道:“你先吃吧。吃好再喂我。”
盛怀秀(吴芷漪):“我不饿。”
她便又盛了一碗喂他。
卡尔(载沁)吃了一碗,又喝了两碗的炖汤,见汤渐凉了,怕盛怀秀(吴芷漪)饿着,把胃给饿坏了,道:“我真饱了。你吃饭吧。”
盛怀秀(吴芷漪)便拿起了白米饭碗,就着小菜,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起来。
她唇色本就嫣红,用汤勺进汤的时候,被瓷白的汤勺一衬,只觉得红的红,白的白,樱唇越发得红润诱人了起来。
卡尔(载沁)一瞧便被吸引住了目光,只觉得口干舌燥了起来,仿佛方才的汤和粥俱白喝了。
可他怕惹恼了盛怀秀(吴芷漪),也不敢久看,见盛怀秀(吴芷漪)眼帘稍稍一动,赶忙第一时间移开视线,装作看着别处的模样。
这一顿饭,载沁虽然受了伤,不能去请盛怀秀(吴芷漪)去番菜馆吃西式大餐。可就两个人的进展而言,那是比吃大餐还让他觉着心满意足。
……
用完饭,仆人们进来撤走了碗碟,搬走了桌子。
盛怀秀(吴芷漪)便说要告辞回学校。
载沁(卡尔)也受了伤,觉得疲倦,便应了:“好。我叫司机送你。可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等学校礼拜天一放假,便来看我。”
盛怀秀(吴芷漪)不说话。
载沁(卡尔)便打蛇随棍上,道:“我就当你答应了。”
……
载沁按了铃,让张得胜安排司机送盛怀秀(吴芷漪)回了学校。
张得胜恭恭敬敬地将盛怀秀(吴芷漪)送到了楼下,帮她拉开了小汽车的车门,殷勤万分地请上了小汽车。
待小汽车驶离洋房后,他方上楼禀报载沁。
载沁道:“张得胜,今天的事情你办得好。”
张得胜道:“是小的办事不力,没有保护好贝勒爷……小的万死莫辞……贝勒爷没有怪罪小的,小的已经感激万分的……不敢得贝勒爷的夸奖……”
“一桩归一桩……盛怀新这个革命党伤我的事情,你让巡捕房给我好好地查……”
“是。小的立刻再挂电话去巡捕房。请贝勒爷好好休息。”
……
原来,事有凑巧。
昨儿傍晚,盛怀秀(吴芷漪)答应了今日与载沁(卡尔)一起进午膳,载沁自然是喜出望,便让汽车夫开车去了德国人弗兰克家里,去付他下午放了鸽子的弗兰克。
开到半路上,载沁忽然指着路边走着的一个人,对张得胜道:“张得胜,前头这个人的背影,我怎么觉得有几分眼熟?你看看,眼熟不眼熟?”
张得胜望去,只见那人穿了一身西服,头戴黑色礼帽。
这种打扮在法租界太寻常不过了。
唯一有点怪的是,此人的黑色礼帽压得颇低,好像并不想让过路人看到他的脸似的。
“贝勒爷,我没觉得眼熟……”
载沁盯着那人的背影,只觉得越看越熟悉了起来,便吩咐汽车夫:“开慢点。我要看一下这个人的正面。”
汽车夫领命,缓下了车速。
小汽车便用极慢地速度经过了那个人。
车子与那人交身而过时,载沁透过车窗玻璃盯着那人细看,看到他脸上似有些疤痕交错。可那帽子压得实在太低了,那人又低着头走路,其余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小汽车徐徐开着。
载沁猛然打了一个激灵,想起了此人是谁。
“给我倒车。赶快把车倒回去。他是盛怀新。”
张得胜也惊了惊:“贝勒爷,这个人是盛怀新吗?!”
“如假包换。”
……
另一厢,盛怀新虽然压低了帽子走路,但他因着刺杀暗杀经验丰富,为人又谨慎机警,所以见前头的两辆黑色小汽车急匆匆地掉头,他便察觉到了不对,立刻跑了几步,拐进右手边的小巷。
这时,载沁和他的侍卫们已经下了车,拔枪追了过来:“盛怀新,你给我站住。”
盛怀新也认出了追他的竟然是载沁。
真真是冤家路窄,冤魂不散。
他便拔出了枪,朝载沁等人射击。
……
一阵枪战,最后因载沁中了一枪,张得胜等人惊慌失措了起来,才让盛怀新有了可趁之机跑了。
……
载沁自是不会轻易放过盛怀新,便让弗兰克等人在法租界进行施压,要他们的巡捕房大力搜捕盛怀新。
而他自己这时则是半分都不知,自己竟然跟盛怀新的亲妹子盛怀秀(吴芷漪)产生了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