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极为闷热,虽然已是深夜,可闷热却是不见半分消退。
盛怀秀只觉汗透衣衫,呼吸都困难。
哪怕载沁在身畔不停地用着蒲扇帮她扇风,也是无用。
如此一来,自然是辗转难眠。
“反正是睡不着,不如我让人做一份冰镇酸梅汤送上来?你喝了后,舒畅一些,也好入睡。”
盛怀秀摇了摇头,轻声道:“不用了。这么晚了。下面的人都睡了。别兴师动众的了……”
载沁道:“你这般体恤心疼下面的人做什么?!他们侍候主子是他们的份内之事。主子做主子的事情,下面的人做下面人的事情。这叫各司其职。”
端亲王府奴仆成群,连穿衣着鞋都是有人侍候着的,载沁从小到大都是这么一路被侍候过来的。他因着去国外留洋,在军校才学会了自立。
“这么热,你一直睡不着也不成。再说了,指不定我们儿子在肚子里也想喝酸梅汤呢……”
载沁便起身去门口吩咐了侍卫。
侍卫在门口领命而去,吩咐了下去。
不多时,酸梅汤便端上来了。
载沁便扶着盛怀秀起身,靠坐在了床头。
他端了碗到床边,如往常一般,用白瓷勺盛了酸梅汤,递到了盛怀秀嘴边喂她。
盛怀秀便乖巧地张口喝了。
这样一勺一勺地喂了小半碗,盛怀秀轻声道:“你别尽顾着喂我。你自己也喝几口。你看你,满头的汗……”说着,盛怀秀便拿起了一旁的手绢,替他擦去了额头上的点点汗水。
载沁心里欢喜极了:“还有很多。你喝完我再喝。”
盛怀秀这才又喝了一口,之后便不肯再张口喝了。
载沁知道她的用意,便把自己喝了一口,再喂她。
果然,盛怀秀这才肯喝。
搁了冰块的酸梅汤本是酸甜爽口,沁人心脾的。可此刻的载沁只觉得这酸梅汤却是清甜如蜜,从未有过的好味道。
这大半碗喝完。载沁又去盛了一碗。
你一勺我一勺地分食了。
因着寒凉之物,怕引起肠胃不适,载沁不敢再给盛怀秀多用了。
碧纱窗外草虫鸣,越发把屋内衬托得静谧了起来。
用完了酸梅汤,载沁又拧了巾子给盛怀秀擦了脸和手,自己也稍稍梳洗了一番。
待下面的人把东西都收拾好,撤了下去,载沁这才放下了防蚊子的纱帐子,与盛怀秀靠坐在一起,一边给她扇风,一边与她说话。
扇了半晌,载沁伸手去抚摸着盛怀秀未显怀的肚子,道:“虽然不怎么看得出来。可我摸得出来,一日比一日大了……”
盛怀秀不说话,只任他摸。
然,载沁的手便渐渐不规矩了起来。
如今是盛夏,窗户大开着,屋子四周都是侍从。屋内稍有动静,便全部传入了那些人的耳中。
盛怀秀脸薄如纸,忙慌乱地捉住了载沁的手:“别……”
若是被屋子的侍从听见了,她实在是无法见人了。
载沁便凑过来吻她的脸,一个又一个滚烫的吻落在了她脸上:“eileen……eileen……”
“载沁,别这样……”
他一边吻一边去寻盛怀秀的唇,最后便给他吻着了。
载沁情热如火,与她唇齿缠绵,怎么也不肯放开:“eileen……好不好……”
盛怀秀无法子,气喘吁吁地说不舒服。
果然,载沁一听她说不舒服,立刻便止住了:“哪里不舒服?怎么不舒服了?快给我说说……”
“肚子不舒服……”
载沁一听,只能偃旗息鼓,再不敢乱来了。
“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看看
盛怀秀侧身躺下:“休息一下便好了……”
如此一闹,最后载沁也只能不了了之,“哀怨”地继续扇凉风。
“eileen,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盛怀秀倦意来袭,眼皮渐重。
“快睡吧……”
……
此时的屋外,用黑巾蒙面的盛怀新和孟余亭两人小心谨慎地翻墙进入了南湖别院。
盛怀新当初虽然曾被关在这里,但对这里的地形却是不怎么熟悉的。
于是,他和孟余亭先绕着围墙一圈,暗中探查了一番,发现后院的东南位置守卫极为森严。
显然载沁便是住在这里。
可是屋子四周都有人护卫。
孟余亭悄无声息地挨近了一个护卫,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在他脖颈后打了一掌。
那人都来不及闷哼一声,便软软地倒下了。
孟余亭和盛怀新小心翼翼地接住了他,将他绑住,塞了嘴巴,搁在了树后的操从里头。
而后,他们便来到了窗外。
……
此时的屋内,盛怀秀的呼吸声绵长匀净的。
已然是睡着了的。
载沁依然不停地给盛怀秀扇风。
透过蚊帐的烛光,载沁凝视着盛怀秀的睡颜,忍不住低头下去吻了数吻。
他有种预感:盛怀新这几日应该要有所行动了。
但凡盛怀新有行动,他势必是要抓捕的。
这抓到了盛怀新,要怎么处置,却是个难题。
杀是不能杀的。
若是杀了,怀秀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定是不成的。
可放又不能放。
放虎归山,日后多的是麻烦。
只能暂时先囚禁着。
……
窗外,孟余亭和盛怀新隐在暗处,看清了屋内的情形:只见载沁在给一人扇蒲扇。
等了片刻,载沁手里的蒲扇掉落了下来。
看来是睡着了。
这是进屋去绑了载沁?还是再从长计议。两人对视了一眼。
孟余亭用手指了指树后的那个人,又指了指屋内,意思是“今晚已经打草惊蛇了,必须进屋绑人”。
盛怀新明白孟余亭的想法。今日他们打晕了一个护卫,明儿发现后,载沁身边必定会加倍的人手保护,再想要找机会绑人那可是难了。
于是,盛怀新点头。
孟余亭示意盛怀新别跟着他进去,在窗外候着,护着这一条逃生通道。
盛怀新会意,示意他小心行事。
孟余亭立时拔出了随身匕首,割开了窗户上碧纱。这匕首吹毛断发,锋利地紧,碧纱毫无声息便被隔开了。
孟余亭轻手轻脚地翻窗进入了屋子。
载沁察觉到了不对,立刻惊醒了过来。他忙伸手到了枕下,一把握住枕头下的洋枪。
孟余亭把腰上的洋枪,指在载沁的太阳穴处,压低了声音道:“载沁贝勒爷,您好啊。”
“您别乱动……把手慢慢地伸出来……载沁贝勒爷,您要一乱动,我的洋枪可不长眼,万一不小心误动了扳机,可就麻烦大了……”
“好。我不乱动……”
载沁见了来人身材魁梧,虽然蒙了面,但仍然可见满脸的络腮胡子,显然不是盛怀新。
如果不是盛怀新,那么此人便可能会对侧身睡在身边的盛怀秀造成危险。
因着盛怀秀,载沁不敢轻举妄动,便乖乖地奉孟余亭之命行事,下了床。
载沁如今只求盛怀秀和肚子里的孩子不要有任何损害,自己什么都不怕。
孟余亭见他竟然如此配合,也不大声喊叫,不免觉得有些怪异。
可因为此时身在险地,不容他细思。
孟余亭一把拽过了载沁,洋枪则不离载沁的太阳穴分毫:“跟我走。”
载沁怕惊醒盛怀秀,给她招来伤害,便道:“好。我跟你走。”
孟余亭便拽着载沁,出了屋子。
门口的四个侍从顿时惊呆了:“主子……”
载沁低声喝道:“不许说话。听这位英雄好汉的吩咐行事……”
“是。”
载沁便被孟余亭押着,一步一步地出了南湖别院。
众侍卫不敢乱动,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
另一厢,隐在窗外的盛怀新见孟余亭已经得手了,也翻身出了南湖别院。
这是两人在来之前便商议好了的。
孟余亭让盛怀新不要随便露面。为得是以防万一。
孟余亭道:“怀新兄弟,这一进南湖别院,凡事都由我先出面。你不能露面。如今盛家一家老小的命全捏在载沁和李知府手里,若是你露了面,与载沁或者载沁的手下照了面,他们明日便要拿你们盛家一家老小开刀了。”
孟余亭还再三叮嘱:“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需要管我。你自己尽管离开便是。至于我,你不用为我担心。就算有个万一,你大哥我的武艺,要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
南湖别院门口。
这时李大均也赶来了,众侍卫见了头子来,顿时都松了口气。
孟余亭喝令众侍卫,让人准备马车。
李大均道:”你快把我们贝勒爷放了,我们可以不追究此事。若是你敢伤害我们贝勒爷,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们端亲王府也不会放过你的。“
众侍卫见李大均没吩咐,俱不动。
“不备马车是吗?那我就往你主子身上开一枪,你说先打哪里好?脑袋上?这一枪若是往脑袋上一打,我怕你们都要跟着陪葬……”说完,孟余亭的洋枪便往载沁的脚边射了一枪。
“砰”的一声爆竹似的声响,载沁的脚边便溅起了火星。
“到底备不备车?”
载沁喝道:“还不快给我备马车?”
“是。主子。”
……
孟余亭绑了载沁坐了马车前往盛家。
众侍卫纷纷骑马跟着。
而南湖别院里头,盛怀秀却睡得甚沉,完全不知这一番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