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十三日,周绍祺已经全然好了,瘾头再没发作。
孟余亭过来看了,对周蕊玉道:“看来是好了。今日就给你大哥松绑吧。”
虽然这位孟爷帮了她好几回了,可平日里他却从来不与她多接触。
周蕊玉也不知他和石家具体是什么关系。
可也不知道为何,每回只要她有需要,这孟爷便会及时出现。
周蕊玉对这位孟爷很是感激,可是她觉得她说声谢谢是无法表达自己内心真正的感谢。所以,只要见这孟爷在对面石家出现,周蕊玉便会亲自下厨做点吃食给他送去。有的时候,是消暑解渴的薄荷糖水、红豆汤、绿豆汤等吃食。偶尔香茗出去买菜的时候,会带一些摊贩卖不掉快坏掉的水果回来,周蕊玉便将其中好的一些精心挑出来,削皮的削皮,去核的去核,然后切成快,让香茗送过去。
这是周蕊玉在如今能力范围内可以表达自己感谢的东西。
周蕊玉觉得这孟爷这人稳重可靠,有他在,好像天大的事情也不用担心了。
所以此时这孟爷说可以给大哥周绍祺松绑了,周蕊玉便知道大哥周绍祺的大烟、白面瘾真的戒除了。
发作厉害的时候,周绍祺双手被绑着的地方,特别是双脚和手腕上,都勒出了红痕。这几日,他瘾头渐小,不再多挣扎,所以手腕上只剩了些淤青了。八壹中文網
大哥周绍祺发作最厉害的时候,痛哭流涕,几欲求死,周蕊玉差一点便要心软了。然,孟余亭坚定地对她说:“都已经熬了两天了,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人。倘若放了,就前功尽弃了。周姑娘你千万千万不能心软。不然,你大哥就算活着也不过是个行尸走肉。”
周蕊玉觉着孟爷说得话很有道理,便抹着眼泪一日又一日地坚持了下来。
这时,孟余亭解开了麻绳后,便扶着周绍祺起身。
周绍祺在屋子里稍稍走动了一下,活动筋骨。
忽然,周蕊玉听到大哥周绍祺对孟余亭说:“孟爷,真是多谢你。”
周蕊玉顿时愕然万分,随即便知大哥周绍祺戒了大烟、白面的瘾头,如今神智清醒,所以知道是非对错了。
想起去世的爹娘,周蕊玉一下子红了眼眶:要是爹娘还活着,见到大哥如今好了,那该多高兴啊。
孟余亭道:“我不过是举手之劳。你要谢的话,就谢谢周姑娘和香茗。她们最辛苦不过了。”
”蕊玉,过去是大哥不对。日后大哥我一定好好做人。“
”大哥。“周蕊玉闻言,只觉得眼睛鼻子越发酸疼了起来。
孟余亭叮嘱道:“周兄弟,你可千万要记住了:大烟白面这些都是害人的东西。日后你千万年不能再复吸了。有道是上瘾容易戒掉难。你吃了多大的苦头才戒掉。一定要记住了。”
“我记住了。谢谢孟爷。”
孟余亭道:“你们兄妹慢聊。我回去了。”
周蕊玉忙将孟余亭送到了院子里,低头道谢:“孟爷,实在是谢谢你了。”
孟余亭见她脖颈低垂,一副柔顺可人的样子。若不是这些日子的接触,如果只是乍然见到的话,他便会以为她是一个生性柔弱的女子。可是如今,他知道她心性坚韧不拔,外柔内刚,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子。
“周姑娘,我都说了我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你不必这么客气。”
说罢,孟余亭便回了石家。
香茗见大少爷周绍祺如今大好了,心里头也高兴地很,便提了篮子对小姐周蕊玉说:“小姐,出去买点好菜。晚上煮几个好菜给大少爷吃,另外也庆祝一下。庆祝大少爷戒大烟成功。”
周蕊玉闻言,便道:“香茗,你今日多买一些鱼肉晕菜,还有记得买两坛酒叫人送过来。我等下请孟爷他们一起来吃饭。”
周蕊玉报了几个菜名。
香茗应声而去。
而后,周蕊玉便亲自到了石家,请石家母子还有孟余亭一起吃饭。
“石大娘,石捕快,孟爷,这些日子以来,打扰大家了。另外也很谢谢大家对我们一家人的照顾。所以,晚上请一起来吃顿便饭。”
石劲海的老娘和石劲海得了大少奶奶沈如锦和穗儿的重托,自然连声答应。
孟余亭听了,则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说了一句:“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当天傍晚,周蕊玉下厨,整治了一桌的菜。
周绍祺将小木桌子搬在院子里头,又把石劲海家的小木桌子借了过来,拼成了一个大桌子。
石劲海见状,也一起过来帮忙。
不多时,大伙便一起围着桌子入座了。
石劲海的老娘见周蕊玉系着围裙还在灶台边忙碌,便唤道:“周姑娘,少了你这个主人怎么行呢。你快过来一起吃。”
“好。”周蕊玉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而后解了围裙,走了过来。
石劲海的老娘立马把自己的位置往边上一移:“周姑娘,你坐我身边。”
她身边便是孟余亭的位置。
周蕊玉也没想太多,便挨着孟余亭的身边入了座。
大伙热热闹闹地开吃了起来。
大伙不觉说起了石劲海的成亲,石劲海的老娘道:“周姑娘,到时候你们可一定要过来喝杯喜酒,热闹热闹。”
周蕊玉和周绍祺异口同声地答应了下来:“一定去讨杯喜酒喝。”
周绍祺他当年跟着父亲周祖铭也去过不少大场面,见惯了各种应酬。如今戒了烟瘾,便不觉恢复了往日的好客,端起酒坛一个劲地孟余亭和石劲海倒酒,将两个人招呼地极为周到。
”来,孟爷,石兄,咱们干了这杯……”
周蕊玉看在眼里,自是欢喜不尽。
只要大哥好好的,这周家便好好的。
北京城,端亲王府
载沁一进府邸,他额娘端亲王福晋得了下人的禀报,得知了他回来了,便带了人出来:“我的儿啊,你可算是回来了。”
一时间,他额娘拉着载沁的手,左瞧右瞧,上看下看,怎么也看不够:“瞧着好像瘦了?!是不是在杭州太忙了,没顾上好好用饭?额娘就说了,身边没个人照顾怎么成呢?!”
载沁听了她额娘一句接一句的问话,心里头暖暖的。
“额娘,阿玛呢?”
“在跟人议事呢。”
“额娘,那我先去给阿玛请个安。”
端亲王福晋知道载沁这个儿子孝顺,便含笑道:“好。快去吧。额娘让人给你做你最爱吃的菜。等下便来额娘的院子用膳。额娘有好多话要跟你说。”
载沁想起了他前些日子写回家要娶怀秀的那封信,便问道:“额娘,我的信您和阿玛可曾收到了?”
端亲王福晋笑吟吟地道:“前儿才收到。所以额娘有好多话要问你呢?你先去见你阿玛吧。等下来额娘那里细聊。”
载沁见娘笑容满面,心里头顿时有底了:“好。我跟阿玛谈好事情,便过去。”
端亲王正在议事厅跟几个心腹幕僚说话,听得人禀报说二贝勒载沁回来,便忙道:“快让他进来。“
而后,他便挥退了身边的幕僚:”你们都下去吧。“
”是。“那几个幕僚鱼贯而出。到了门外,见了载沁,纷纷行礼:”沁贝勒爷好。“
载沁朝他们一一还了礼,而后进了屋后,按着规矩给他阿玛行礼:“儿子给阿玛请安。”
“快起来。快起来。”
“阿玛,您这么急着让我回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是。确实有大事。“端亲王谨慎地看了看屋子,见只有他们父子两人,方才压低了声音道:“老佛爷和圣上都病了,且都病得不轻……”
载沁也是一惊:“老佛爷和圣上都病了?可圣上这年纪轻轻的,正当壮年……”
“大内里头的事情……不可说……也不能说……”
载沁自是听过太多的宫廷秘闻了。
“反正是吃了好些个药了,一直不见好转,且有日益加重的趋势……”端亲王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犹如耳语一般,道,“阿玛私底下问过一个私交极好的太医,说老佛爷的病过不了这个冬天了……”
“所以,阿玛急着把你唤回来……”
“有道是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所以老佛爷如今在私底下已经开始在物色人选了……”
载沁一凛:“老佛爷在物色皇位人选?!”
“是。”端亲王道,“老佛爷如今有两种想法,一种是从载字辈里挑选一个年富力强,可堪重任的人来挑大清的这个担子……”
载沁顿时浑身一震:怪不得阿玛十万火急地招自己回京。
“还有一种想法是从溥字辈中抱一个孩子过去……”
“这如今啊,两方面都在考虑。所以阿玛让你回来。因为阿玛从内线得知:你也在老佛爷的人选范围内……”
载沁惊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