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哧——！
就像一柄长刀被扎进数十张厚闷的湿纸巾一样，一道脆响伴着慕容高的鲜血在黑夜中迸发流淌。
若不是夜深人静，听到的人或许会以为是什么人在拉弦…声音沉闷而又带有些压抑。
慕容高下意识回头，身子往后侧去，也顾不上被惊得竖起来的发梢，用尽全身的力量灌进双腿，拼了命地往后退。
这才堪堪躲过沈清浊一刀！
扑通。
因为后退的速度实在太快，慕容高甚至没有控制住惯性带来的力量，整个身子倒在雪地上，冰雪触及肌肤的寒冷并没有让他有丝毫的感觉，此刻他的心中，只有浓浓的无奈！
这他妈，怎么打？
起初，他还以为沈清浊之所以能够走到今时今日的地位，固然有一定的实力，但毕竟，还有句话叫时势造英雄！偌大的声名背后，必然是有运气的成分在其中。
因此，他自认为，即便自己打不过沈清浊，至少也能来个平分秋色，略显下风吧？
可谁想到。
这他妈才一个照面，自己的脑袋差点就搬家了！！
根本就打不了啊！
现在他才意识到，北天王今日之成就，压根就没运气什么事！全他妈靠实力！！实打实的猛将！举世第一人，实至名归啊！
“怎么，怕了？”
沈清浊轻挽起刀锋，就这么噙着一丝淡淡笑容，两眼眯着望向慕容高。
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问。
倒是让后者怔怔出神了一会儿，他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豆大的汗滴从额头上滚落下来。
眼神说了实话。
他怕了！！
这根本就打不了啊！！能不怕吗？！？！
“你的实力，远远超乎我的想象。”
沉默了一会，慕容高不愿意承认心生畏惧这个事实，将话锋调转过来。
他确实不能怕。
更不能亲口说出自己怕。
否则，这场旷古绝今的大战，该如何继续下去？身为此战的首席指挥，乃至头部大将军，就算是死，也不能后退半步！
若是逼不得已后退，那…
至少口头上不能展现丝毫软懦。
若非如此，数以百万计的将士们，士气将会受到无比沉重的打击。
“实力太强，有时候也不见得尽是好事。”
沈清浊自嘲似地笑笑，把刀在雪地上抹了抹，擦去刀锋上面的血迹，刀尖顿时又崭新如初。
诚然。
若不是他实力太过强悍，慕容青山也不会执意与之发起大战，弄得狼烟四起，民不聊生。
“我的确不是你的对手，但…你要知道，在这种大规模的战争面前，无论你沈清浊如何手脚通天，个人的力量始终是无比渺小的。”
“战局胜负，并不在你我手中，而在前线，兵火交锋的地方！”
仿佛是刻意压低了声音，慕容高沉沉开口，一双眼睛时刻紧盯着沈清浊的刀，生怕后者会再次骤起发难。
面对这样可怕的对手，任何的大意和掉以轻心，都可能导致自己随时丢掉性命！
听到他的话，沈清浊认可似地点了点头，把弄绣着精美花纹的刀柄，似笑非笑地说道，
“大皇子说的没错，战局胜负的确不在你我手中，可…杀了你，本王的胜算，不就多一分？”八壹中文網
“军伍出身，大皇子应该不会不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吧。试想，若是本王提着大皇子的头颅挂在城市上空，前线…必定会溃不成军。”
沈清浊比谁都明白欲斩敌军先杀士气这个道理。
多少次险境还生，以少胜多的战斗，都是籍由这句话来的？他已记不得了，但这种战斗，在他的军旅生涯中，一定是占了极多极多的。
慕容高紧握着拳头，他知道，沈清浊说的确实没错。
擒贼先擒王！
亘古不变的硬道理！
自己作为此战首领，一定要保命为上，不可与沈清浊硬碰硬才是，否则送了性命是小事，若是因此导致前线溃败，那自己可就成为慕容氏的大罪人了。
就在慕容高思考当下该如何是好时，一道道自前线传回来的消息让他的心沉入谷底。
“滨海市沦陷！”
“畲江市沦陷！”
“东部地区沦陷！”
“南部三省沦陷…！”
这才短短几个时辰，整个大夏，就有大半国土改姓沈了？！！
怎么可能如此之快？！
慕容高的脸色黑成一片，一股绝望从心底蔓延开来。
难道，慕容皇室，今天真的走到头了吗？
沈清浊也不着急，把刀插进厚厚的积雪里立着，沉沉开口，
“你可知道，为何本王攻城夺地的速度如此之快？”
“不知。”
慕容高皱眉摇了摇头。
沈清浊笑了，伸出一只手指指向自己的胸口道，“因为本王得民心。”
“民心所向，便是胜利。”
“慕容皇室失了民心，即便是不毁在本王手里，也活不了多久了。”
他说确实没错。
凡是沈清浊部队所过之处，百姓们多是结伴欢迎，乃至自发与慕容皇室麾下部队奋力战斗，只为能够打开一条进城的道路。
一个人的威望，便胜过千军万马！
古往今来，少有人能与之相提并论啊。
慕容高用手扶着额头，感到一阵无力，沈清浊这般强大，无论是武力，计谋，乃至平日里看着毫无用处像绣花枕头一般的虚名，都稳稳压过自己一头。
这场仗，打不打，结局都一样了！
唉！
沉默了一会，慕容高长叹一声，“这场仗，皇室输得不冤，我慕容高，输得心服口服。”
“敬大皇子是条汉子，还请自刎吧。”
沈清浊静默，再一次拿起刀。
他并不打算再和慕容高多交谈下去，虽然战局现在赢面颇大，但掉以轻心始终不是他的性格。
万一阴沟里翻船了，哭都没地儿哭去！
“自刎…”
闻言，慕容高转身望向在阿刁几人联手下溃不成军的自家阵营，又扫视了一眼四周连片的青山，眼角写满了眷恋与不舍。
先祖千辛万苦打下来的江山，慕容氏守了千百年的基业，就这样断送在自己和父亲的手里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