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已经乱成一锅粥也影响不了陆银河半分。
直升机凌晨两点落地在聿城随欲的半山腰别墅里。
随欲一直在等她，见直升机门打开，陆银河从上面跳下来，他立刻迎了过去，面色有几分凝重，显然是知道了网上的事：“姐姐……”
陆银河在握住随欲手的那一刻，之前的那点不安渐渐平复，看着他问：“怎么样？”
随欲知道她在问自己体检的情况，如实说：“跟之前差不多。我已经安排好了车。”
陆玄庭的情况不等人。
陆银河点头，和随欲一起上了车。
汽车在黑夜里快速行驶，直奔燕玦的医疗研究所。
路上随欲一直紧握住陆银河的手，眼底透着几分担心：“没事吧？”
“你都看到了？”陆银河看向他，随欲点头。
陆银河回握住随欲的手，脸色有几分沉肃：“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事吗？上次我在南江总局遇到的那个叫段靳野的男人，他预料的不错，叶霜背后的人现在的目标变成了我，下一个有可能是你……”
随欲：“我会照顾好自己，姐姐放心。”
“敌在暗，我们在明，谁也不知道他们下一步要做什么。但是我感觉对方下了很大一盘棋，这部棋牵扯了很多人进去，陆家的所有人，慕优，叶霜，现在是我，下一个有可能是你。”陆银河蹙眉。
“暂时还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如果知道目的了，一切就会迎刃而解。”
随欲：“我的人还在继续查，目前已经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陆银河目光微凝：“说说看。”
随欲：“每年都会有一对兄妹会去慕优的坟墓。目前没查出那对兄妹和慕优之间的关联，那对兄妹的身份也很普通，哥哥四十，妹妹三十八，在京市左家的公司上班，只是普通职员，朝九晚五。暂时没查出更多的信息了。”
陆银河眯了眯眼：“一对兄妹？其实慕优的身份也很神秘，她没有父母，只查得到她十五岁后的生活轨迹，之前的事情没有人知道。那对兄妹会不会是慕优十五岁之前认识的人？”
随欲猜测：“或许陆玄庭知道。”
陆银河：“希望吧。”
凌晨三点，车子停在燕玦的研究所内。
陆银河和随欲下了车后，匆匆走进去。
燕玦还没睡，知道他们来了，从实验室里出来，领着陆银河朝走廊尽头的房间走：“陆玄庭是昨天傍晚的时候醒了，醒来后，身体各项机能开始衰退，内脏也在陆续衰竭，要不是我这里研究了很多这个类型的药，估计他也撑不到你来了。”
“大概是睡久了，陆玄庭醒来后，就没有再睡了。我跟他说他的女儿很快就到，他的心率瞬间就恢复了一点，不过也是回光返照，陆玄庭身体衰竭太厉害，神仙下凡也难救。”
陆银河没去计较燕玦说的女儿这个称呼。
她快步跟上，在门打开那一刻，就看到里面躺在床上，浑身插满管子，瘦到变形的陆玄庭。
陆银河的脚步忽地顿在门口。
随欲察觉，握了握她的手，安抚道：“你进去吧，我们在门口等着你，有什么事立刻叫我。”
陆银河侧眸看了眼随欲，点点头，随后踏进门内。
门在她身后轻轻掩上。
大概是听到了响动，陆玄庭艰难的转了转头，在看到陆银河的那一瞬，他呼吸突然急促起来，氧气罩里呼出浓浓的白雾，他的声音也雾气蒙蒙，虚脱无力：“星星，是星星吗？”
这个称呼让陆银河倏地一怔。
陆银河站在离床边一米的地方，低头去看陆玄庭瘦脱相的脸，已经被原身遗忘的记忆，轻易被唤醒。
星星是陆银河的小名。
“星星和妈妈长得真像。”陆玄庭的眼眶突然潮湿。
陆银河在他雾蒙蒙的眼睛里，看到对慕优的爱。
一个将死之人的眼神骗不了人。
陆玄庭，他还爱着慕优。
“星星，我的时间不多了。有些话在我死之前一定要告诉你。”陆玄庭太过虚弱，说话都很费力，不停的喘息。
陆银河点点头：“正好，我也有话问你。”
一滴泪顺着陆玄庭的眼角滑落：“星星，当年的车祸不是意外，是有人要害你妈妈。”
“你妈妈慕优出生在浮城大山里一个古老又神秘的巫蛊族。她和她的好姐妹连意是他们族里几百年难遇的蛊术天才。每隔五年族里就会举办一次蛊术大赛，小优十四岁那年，在蛊术大赛上被人陷害，失手让连意落入悬崖。族里痛失一名天才，小优又背上残害族人的罪名，两位天才即将陨落。族长为了让蛊术延续下去，就没有惩罚小优。但小优出于愧疚，不顾族长的反对，偷着跑出去寻找连意的下落。”
“后来辗转到了很多地方，她会些医术，边挣钱边上学，边找人。”
“小优找了好多年都没找到连意，加上和我之间的事情，导致她一度心灰意冷，可就在那时候她却意外发现连意的下落，得知连意被困在聿城随家。”
“小优要赶去聿城，当时我和小优一同去的，就在去聿城的路上，一辆大货车撞了过来。小优亲眼见到自己族里的一对兄妹站在那条街口，对大货车司机布施催眠蛊术，操控了大货车司机，致使了车祸。”
“小优去世前告诉了我她的身世，她希望我能告诉你，希望我能把连意救出来，可没想到我一睡就是这么多年。星星，你能不能……能不能帮妈妈完成她的遗愿，让她、让她安息。”
陆银河没说话，但她从陆玄庭的话里得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被困在随家的连意，很有可能就是随欲的母亲。
陆玄庭目光开始涣散，说了太多话，气息不顺：“小优给你留了一些东西，爸……我也留了一些东西在那边。”
他磕磕绊绊的说了一个地址，以及取件信息。
陆银河都一一记下了。
陆玄庭眼眶通红，望着天花板：“星星、星星……小优，对不起，你交代我的事情，过了这么多年我也没有去办，对不起、对不起……”
“我会替她完成遗愿。”不管连意是不是随欲的母亲阿莲，是生是死，她都会找到连意。
“我有件事问你。”陆银河说，“你背叛过慕优吗？哪怕一瞬间。”
陆玄庭呼吸急促，意识已经慢慢变得虚无，却在听到陆银河的话时，无比清晰郑重的说：“没有，我从来没有背叛过小优，从来没有。”
陆银河看着陆玄庭涣散的瞳孔，在这一瞬间彻底释然：“好，我相信你。”
陆玄庭艰难的转头，看向陆银河：“星星，能不能，你能不能叫我一声爸爸……”
仪器上显示的心率已经越来越低。
陆银河看着陆玄庭眼里的光一点一点熄灭，终于还是在最后一刻开了口，替原身喊了一句：“爸爸。”
两个字刚落音，仪器哔了一声，显示屏上的心率彻底成了一条直线。
陆玄庭闭上了眼睛，嘴角却是上扬的。
在生命最后一刻，他等来了女儿的第一声爸爸，也是最后一声。
他安心的闭上眼，去找他这一生最爱的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