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知远进门之时,栾玉鸣与前台的年轻姑娘们正聊得异常火热。
她手撑在前台上,轻轻捏着表情有些羞涩的姑娘的下巴,细致又温和地似乎是在观察面前之人的脸。
漫不经心的姿态之中,却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性感撩人。
卡戎站在一边有些不知所措地挠着脑袋,似乎实在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处理了。
“晴晴,你是干皮呢,还是敏感肌。”她伸手摸了摸姑娘的脸,缓缓道,“白泥还是对你的皮肤伤害太大了,不如我推荐你一个品牌吧,我今天也带了,先拿我的先试试?如果喜欢的话,我让人给你送一套,卡戎,我的包......”
她回过头去,却看见晏知远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此刻正满脸冷漠的站在了她身边。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走路都没声音?”栾玉鸣奇怪地问,仿佛是直接反客为主把louie当成是自己的鸣远了。
年轻姑娘们似乎也被晏知远吓了一跳,一时赶忙垂下了头去。
“上楼。”晏知远说话一如既往地简洁明了。
“我还没聊完呢。”栾玉鸣微笑着,有些苦恼地道,此时此刻她显得异常无害温和,且极具迷惑性。
但晏知远对栾玉鸣的把戏摸得一清二楚,他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善解人意般淡淡道,“可以,那我在这儿看着你们聊。”
栾玉鸣:“......”
“没事的栾总,我们下次再聊都行,晏总应该是有急事找您,千万不要为了我们耽误了。”那位前台姑娘赶忙说道,只觉现在这两位总裁的气场实在太强,压得她一时心慌不已。
再这么耗下去,她们可都要憋死了。
“好吧。”栾玉鸣语气明显带着些许遗憾,但还是纡尊降贵地挪了脚步,“我一会儿再来找你们聊。”
前台的姑娘们头点得仿佛是鸡啄米一般迅速。
“我再晚来一会,你是不是就把我的员工都挖走了?”进了电梯,晏知远便冷冷开了口。
“怎么会呢?”她笑道,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扯开话题道,“你跟苏医生聊完了?”
“嗯。”晏知远淡淡地应了一声。
不过栾玉鸣却似乎没有想要探究他们聊天内容的意思,只是有些不满地跟一边的卡戎抱怨,“卡戎,我本来想让你帮我看看最后结果,现在倒是可惜了,输赢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了。”
卡戎闻声当即笑了,他摇了摇头,诚实地开了口,“在这种事情上,我还没见晏总输过。”
“是吗?”栾玉鸣若有所思地笑着望向了晏知远。
而晏知远并不想参与到这场议论自己的话题中来,他只是无声地摊开手,然后用手指招了招。
栾玉鸣心中顿时明白了这人的意思,但她假装不懂。
“怎么了晏总,你手不舒服吗?”她睁着双漂亮精致的桃花眼,顿时伸手给晏知远的手指指腹按了按,便迅速缩了回来。
但晏知远却是一把捉回了她的手指。
男人的手指白净修长且骨节分明,指甲修剪整齐,简直是典型的一双弹钢琴的手,已经惹得不少少女为此倾心沦陷了。
其实儿时,晏知远与她学的乐器也一样,都是钢琴。
但某一天,在她母亲在悉尼看过一场音乐会后,回来却是大手一挥,心血来潮般便想让栾玉鸣转学小提琴。
因为她觉得钢琴与小提琴实在太相配了。
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起初,栾玉鸣对她母亲这个决定非常不满。
不仅仅只是这个决定实在太过突然,而且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原因。
她实在太爱《月光曲》了。
这首夏夜里晏知远给她弹奏的第一支曲子,真的宛如安静月光一般,在那个风动蝉鸣的寂寂夜里曾经照进过她的心里。
但她父母在听她有理有据说完这个理由时,当即却对视一眼蓦地温柔地笑了。
当晚,栾先生便打开了尘封已久的琴盒,配着他夫人的钢琴声,用小提琴为她拉了一首《月光曲》。
那是栾玉鸣第一次听见合奏版的《月光曲》。
小提琴的音色仿佛渺远的风和缠绕于月亮之上的温柔沙尘般的光辉一般,配着钢琴的主导者一般的主旋律。
亘古,而长久。
使得栾玉鸣当即叛变。
此刻,男人微凉的体温从指尖传来时,栾玉鸣却觉得好像被烫了一下。
“别忘了我们究竟认识了几年。”晏知远松了手,强调般提醒了一句。
而栾玉鸣却一时沉默了,她指尖不自觉地摩挲了几下,感觉好像被晏知远抓住的地方有些麻麻的。
电梯很快停了,门缓缓打开之时,栾玉鸣跟上了晏知远的脚步,当下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轻声问道,“要不,换一种押金?手机太不方便了。”
晏知远似乎思考了一瞬这个要求的合理性,然后摁了指纹,伸手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栾玉鸣很自然地先进了房间,好像晏知远为她开门俨然是一件非常稀松平常的事情一般。
而且很明显,晏知远也是这么认为的。
这种事在曾经的岁月里几乎发生了成千上万次。
卡戎一时顿在了原地,忽然感觉自己头顶有些发亮,当即小心翼翼地退走了。
“你希望换成什么。”晏知远办公室的自动窗帘缓缓打开,使得房间中明亮了不少。
栾玉鸣回头望见了光线透过了那干净的窗子,忽然想到这也许便是晏知远摇着whisky观察人类的那扇巨大落地窗了。
“你说。”栾玉鸣把选择权交回了晏知远手上。
“那就给钱吧。”晏知远利落地打开支付软件,把手机放到了桌上,“v信转我。”
“......”栾玉鸣没想到晏知远会选择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
忽然间,她想起她坐在车上时拒绝房东归还租金时的说辞。
万万也没想到她善解人意的一句“你现在应该也急用那个钱”到头来,自己竟是最急需用钱的那个。
自己都这种境地了,竟然还在操心别人,她心中一时有些无奈。
感叹自己果然与这些精明的男人们不一样,她多善良。
栾玉鸣默默地打开了自己手机中的v信,看了看余额,然后扫了晏知远的名片二维码,迟疑着点了好友申请。
几年前她与晏知远提出分手的时候,几乎是删除了晏知远的一切联系方式。
她本是为了自己在公司最关键的时刻能不要沉溺于这些感情的伤痛泥沼里。
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始终低估了习惯对一个人的影响之大。
从小到大,她从来没经历过离开晏知远的日子,晏知远早像空气一般完完全全地融入了她的生命。
没了联系,她的疼痛非但没有丝毫的消减,反而孤独与戒断反应在愈演愈烈。
她把晏知远的几个号码背得滚瓜烂熟,在每次不可避免的酒宴上酒醉时,都几乎极度地想要给晏知远打一通电话。
问问他,他是否真的有爱过自己,还是只是将她当作一个“习惯性”的存在。
但理智让她每一次都克制住了这种几乎疯狂的想法。
那几年里,他们因爱牵引着牵手的次数寥寥无几,连亲吻也浅尝辄止,或许他们拥抱,却再没了其他更深一层的肢体触碰。
他们有时太相似了,都太过于理性,也太游刃有余,企图掌控全局。
这意味着他们对于对方的感情,都是宛如攻城掠地一般针锋相对,最后不免落得两败俱伤。
栾玉鸣的目光不禁带了些落寞。
而晏知远垂眼看了看弹出的申请窗口,眼中却闪过了得偿所愿的满意情绪。
他伸手点了同意,便看见栾玉鸣给他发了个简笔画小人的没有太大意义的表情包,算是一个再一次“登场”,要开始为非作歹的讯号。
“要多少。”栾玉鸣霸道总裁般扬了扬下巴,故作冷酷地道,“说个数字吧,男人。”
“两千。”晏知远面无表情地随口报了个数。
“......”
栾玉鸣愣了片刻,低头看着自己一千二的余额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