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冬在内室里转了一圈，端来痰盂，面色发白，“娘娘，不然一会咱们回去吧，您要是真恨那陈青，就让东厂那群人把他磋磨死不就好了！”
锦泱又呕了几口酸水，喘着，“不，本宫要亲眼看着！”
“我的好娘娘啊，您这是何苦呢！”
在拂冬的记忆里，她们跟陈青也没怎么接触，能有什么深仇大恨？
不苦，且畅快着呢。
“我歇歇就好，你也坐着歪一会，一会等我醒了还要继续呢，待会你若害怕，就站在刑房外面等着。”
“不！奴婢得陪着娘娘！”拂冬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大不了她闭眼不看，但不陪着娘娘，比看受刑还要难受。
锦泱也随她去了，没什么忌讳的闭着眼歪在了陆寅的榻上。
也不知他到底熏的什么香，总是有一种苦味，连被子都不例外。
苦虽苦，在这暗沉沉的地方，却分外安神，不消一刻，便睡了过去。
拂冬守了一会，也靠着床柱闭眼小憩。
也不知过了多久。
锦泱觉着一股湿漉漉的水汽包围着自己，她下意识的推了推，却被箍得更紧。
那股子苦味更浓了。
这暗室平日里只临时休憩，床榻也不大，躺了两人便显得窄小起来，陆寅屈膝蜷腿，将锦泱按在自己怀里，大概是吓到了吧，连睡着都是皱着眉咬着唇。
陆寅用指腹一压，那唇便松开了。
她力道不轻，唇被她咬得中红外白，像被雨水冲刷过的海棠花瓣，又像是去岁供上来的鲜嫩樱桃，咬一口露出的果肉……
陆寅忍不住，轻轻咬了一口。
怀中女子蹙眉轻吟，似是疼了，不安的扭动几下。
“不闹你了，睡吧。”他轻轻拍了拍锦泱的背，果然，躁动了两下的她又重新安静下来。
他瞧了一会，也阖上眼，似睡非睡。
这一觉，竟到了掌灯时分。
暗室里不分昼夜，锦泱觉得自己只是浅浅的小眠片刻。
她一动，陆寅也跟着醒了。
窄窄的床榻上，二人紧紧相贴，锦泱的目光向下，落在那只搭在自己阮肉上的手……
面颊瞬间染上一坨羞红。
陆寅泰然自若的收回手，“怕了还撑什么，剩下的本座替你盯着，保准让那陈青后悔做人，时辰也不早了，让裴安送你们回去。”
提起这个，锦泱也忘了被占便宜的事，她摇摇头，“不，本宫要亲眼看着他死！”
若不是她胆子太小，她甚至想亲手勒死陈青！
也好让他尝尝前世自己所受的滋味！
自己本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也管不着陈青听命于谁，只知道，她心底，是想让他死的！
见此，陆寅也不多说，便亲自陪着锦泱去了刑房。
挂在墙上的陈青已经被刑官弄醒了，他恹恹的耷拉着脖子，听见脚步声，便挣扎着也要抬头。
这一路，陆寅抱着锦泱，堂而皇之，路遇厂卫，无一不停下低头，不敢直视。
就像……他才是皇帝一样！
陈青的一双眼珠凸的几乎要掉出眼眶，甚至忘了疼痛。
卫锦泱陆寅……陆寅卫锦泱……
他们……
他们？？！
他扭头找了找，不见裴安。
竟不是裴安与卫锦泱勾结！
而是陆寅啊！！
他要告诉皇上……
他得告诉皇上！！！
陆寅与皇后有勾结，这件事足可以让他重新获得皇帝的信任，即便他已经是个哑巴！！
又或许，他哑巴了皇上反而会更信任自己！
活着！
一定要活着回去！
陈青呜咽几声，双膝微弯，眼中尽是哀求与讨饶，“唔唔……”
陆寅睨了陈青一眼，将锦泱稳稳放在角落的凳子上，俯下身，“凡事别跟自己过不去，就他那种货色，东厂刑罚他受不了两道吓都能吓死……不如一种，既能出气，也能让他难受的。”
“那是什么？”
“听说过千刀万剐吗？”陆寅耐心与锦泱解释，“就是把人套进渔网中，一块一块的割至一千刀，最后生生疼死，泱儿觉得这个死法如何？”
锦泱先点点头，后又摇摇头，“千刀万剐很好，但最后我要让他死于白绫！”
陆寅轻笑，“这有何难，不过留上一口气，给他个痛快，反倒是让他舒坦了。”
实际上今日陆寅在外的事情还未完成，听裴安遣人说皇后看了受刑脸色不对，恐落下心病，他便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
她吓得确实不轻，因此，他不打算拖下去，当即快刀斩乱麻。
什么酷刑受一遍，割个舌头就要吓的小脸惨白……若是都看一遍，还不知如何呢。
有了命令，早便候在一旁的刑官拿出一张小孔渔网套在陈青身上。
又借着烛火，烧了烧手中小刀。
“泱儿可知这渔网如何用？”陆寅搬了张椅子，挡在锦泱面前，与她边品茶边问。
锦泱不知，晋朝以仁孝治天下，虽然到了安乐年间多少有些礼乐崩坏，但从开国传下来的刑法中压根就没有千刀万剐这种酷刑！
“渔网的网格压在肉上，稍用力一扯，便会凸起一小块，再以小刀片之……”
锦泱的脸又白了几分，但她却露出笑容，“血肉是好物，也别浪费了，能让城外野狗饱餐一顿也是他的功德。”
陆寅抚掌大笑，锦泱是第一次听他如此畅快的笑声，“是极是极，泱儿此法甚合本座之心！听见没有，血肉不能浪费了，拿去喂狗。”
刑官应喏。
陆寅捏了捏锦泱的脸颊，笑意更深，“泱儿啊，你可真让本座刮目相看，本座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呢。”
起初，那哀嚎声只会让锦泱觉得畅快异常，可再畅快听了将近一个时辰也麻木了，便生出几分不耐来。
“怪不得我问裴千户你们东厂什么刑罚最痛苦，他说活着，果不其然。”
只怕陈青此时也是恨不得马上死了才好。
陆寅抿了一口茶水，不置可否，随即转头问道，“受了多少刀了？”
“回督公，共受八百三十五刀。”
锦泱觉着差不多了，“罢了，给本宫取白绫来，本宫亲自送一送陈掌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