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闻言抬眼看向她,要说不像,那是不可能的,是有七八分像的。
确实是像的,只不过性子截然不同,其实从自己刚被送到皇后身边时,她看见她的时候,也是有些熟悉的,这么多年,她在她身边,不是没有看出皇上对她的宠爱,从那时起她才明白,原来皇上只是喜欢汐姑娘......
她就默默的跟在许茗薇身边,听皇上叫了她二十年的汐儿。看着娘娘日日被幸福包围的满足感,看着她越陷越深,看着皇上清醒的沉沦,她不知道在这场看似恩爱的感情里,谁才是最可怜最可悲的那一位。
也许都是......
许茗薇心脏如针扎般疼痛,她躺下身背对外面,她知道李嬷嬷必定还在那里,许久又开口道:“嬷嬷,其实......本宫都知道的,那位沂汐姑娘想必定是很好,不然怎会让嬷嬷记挂了这么些年,以后......嬷嬷若是想她了,不要再偷偷的掉眼泪了。”
李嬷嬷心内微微震动,面上浮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痛,这是她作为一个旁观者,真真切切感受到面前之人,那位尊贵的娘娘心里的痛,可只怕她比之自己还要甚过千万倍。
她低低的叫了声:“娘娘......”
许茗薇淡淡一笑,明媚的眸子里似乎多了一丝释然,她吩咐李嬷嬷退了下去。
一时间,屋子里更安静了,她都能清晰的听到她的心跳,有节奏的平稳的跳动着。
她突然想起来那一日,陆卓昀一大早进宫来求取旨意的前几日,她做的那个梦,那个改变了一切的梦。
与其说是梦,不如说是前世的记忆以梦境的形式通通的回到了她的脑海里,所以她深知上一世直至临终都不曾知晓,自己的这一生都是被当作别人而活。
无奈又可笑,可怜又可悲,无论是她还是陆衍都一样。
多亏了这场不知因何而来的梦,她才沉淀下来,变得与往日有些不同,甚至也变得敏感起来,才真正的察觉到陆衍对于她不一样的爱,或者说从来都不是对她。
那日做梦后她一直不敢相信梦境的真实性,于是她从梦中还未发生的事情上入手,就是为了验证这个梦境是否是真的,所以当陆卓昀真的来求她时,她应了他的请求。然而事态的发展居然与梦境中的有些不一样了。
秦蓁蓁并未与昀儿定下婚约,可昀儿却是非她不娶,梦境摆在那里,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于是一狠心,她便想出来了那个主意,让李嬷嬷去打听找到了骊山庄的一伙人,将秦蓁蓁带去,嘱咐不要真的伤害到她,目的只是想让靖安侯以此对昀儿产生芥蒂,从而两方不再结亲,好避开朝中的一系列阴谋算计。
可是计划没得逞,途中却杀出了个璟世子,不过又令她喜悦的是,秦蓁蓁那丫头似乎根本不喜欢昀儿,也不愿意嫁给他。
更令人意外的是,这一世,秦蓁蓁与璟世子的缘分似乎有了一些变化......
若梦境没有错,上一世的此时,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交集,自己制造的那些事情却生生将梦境里的事情都改变了,还是说......这一世本就与上一世不一样了......
平静的心跳声,突然就变得急速了起来,许茗薇攥紧了身下的被子。
是了,上一世是上一世,这一世是这一世,她终归都是许茗薇,她要做的,便是尽可能的不让那些事情再发生,这一次她就为了自己再活一次......
汐月宫
“皇上,天色已晚,该歇息了。”身旁的公公温声提醒道。
陆衍自一摞奏折里抬起头来,朝里屋的位子望了望,眉眼柔和,半晌轻轻开口,对身旁的人道:“阮柯,一晃眼,都快二十年了......”
阮柯默不作声立于一旁,面上也泛上了一丝柔和,他并没有作答,因为他知道陆衍没有想要他回答。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已经近二十年了,当初在这座宫殿里吟诗作对,翩翩起舞的姑娘已经离开这么久了......
陆衍静静的望着里屋墙上的画像,画像里的女子一袭艳丽红衣,长相清秀,身姿窈窕,墨发上简单的簪了支琉璃簪子,一颦一笑间颇有倾国倾城之色,她的眼角有一颗痣,一眼瞧上去,增添了说不出来的娴静柔和之感,想来定是个极温柔的女子。
那幅画像便是他画的,在她十五岁及笄那年。
她素来喜欢浅色衣裳,那是她第一次穿红色的衣裙,是专门穿给他看的......
陆衍神色一痛,突然想到了什么,收回了视线,捂住阵阵作痛的心口。
可是......他那般爱她,她竟然说不爱,甚至绝情般将杯中毒酒饮尽,早早的离他而去。
沂汐......你究竟为何不爱朕,这么多年过去了......朕一直没有想明白。
阮柯见状上前关切道:“皇上,您怎么了?”
陆衍无事的摆摆手,起身往里屋走去,他没有唤人更衣,自己脱下了外袍躺到床榻上。
阮柯轻声的走进来,替他吹了灯,夜色浓重,屋里漆黑一片,他看见那个九五之尊的皇帝,此刻如受伤般落寞的身影,在这孤寂的夜,无声的喧嚣着内心的凄凉与思念......
退出里屋前,阮柯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墙上的画像,明明什么都看不清,可他偏偏就看见了她,看见她如画的眉眼带笑的望着他,好像在跟他说:“阮柯,衍哥哥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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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安侯府
“小姐,七皇子来了,在前厅等您。”毓秀进了门,对着秦蓁蓁道。
秦蓁蓁刚拿出来一本话本在手里,准备看,闻言,合了书,起身问道:“可说有什么事情?”
毓秀摇了摇头,“没说,就说想见见小姐,然后夫人就让奴婢来叫您。”
秦蓁蓁点头,然后就跟着毓秀去了前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