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楼手指微微发颤，那红艳如绸的鲜血刺痛了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任意磋磨。
他从灵识空间找到云火之前给他炼制的丹药。
看上去似乎没有刚才那样慌张了。
柳清意眉头紧紧蹙起。
这样的冷静，如风雪之下冻成冰块的湖水。
这哪里是冷静，是神志不清，还要强迫自己去救她！
如同疯魔！
颜色鲜艳的丹药倒进苍白的手掌，他像是一副躯壳傀儡那样，动作轻柔又克制。
丹药落入口中，却又被源源不断的鲜血所推出。
柳清意望着沈千楼，心中隐隐生出畏惧，他抬头，只见整个院落，或者说是整座府邸，都蒙上了一层凛冽的寒冰。
天上乌云蔽日，落下雪花。
沈千楼却神色依旧平静，沉着到近乎冷漠。
可这样的他，越是平静，却越是声嘶力竭，越是疯狂难抑！
沈千楼直接把丹药倒入口中，俯身亲吻那浸润在鲜血之中的唇瓣。
浓郁的血腥气在唇齿间徘徊，丹药在口腔中不断翻滚，沈千楼千方百计想让她吞咽下去，却徒劳无功。
她现在只有出气，不能进气。
浓稠的血液像是不要钱一样，落在鲜红的衣襟衣摆上，漂染的更加惊心动魄。
沈千楼闭了闭眼，一次不行，那就再来一次。
玄力顺着手腕源源不断的注入她体内。
但就像是破了洞的袋子，漏了风的房屋，什么也留不住。
柳清意心中忽然漫上一种无能为力的绝望。
刚才还言笑晏晏，现在却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她救得了收骨城这三十多万百姓，但谁又能救得了她？
沈千楼不知道尝试了多少次，柳清意移开他的手，"沈公子，没有用的……“
沈千楼面色惨白，他抬起头，柳清意顿时心中惊骇，那双清润的眼睛竟然变得如此癫狂！
他道：“你再这样下去，就是主公醒了，她也救不回你了！”
柳清意大声吼道：“沈千楼！你清醒一点好吗？！”
沈千楼双眸冷清，声音轻的好像风中的一片落叶，带着灵魂永坠泥潭。
“清醒，你让我怎么清醒。”
他的声音平静到毫无一丝起伏。
“我曾眼睁睁看着亲人离去，这一次还要让我再体会一遍爱人离去吗？！”
玄力不停的被抽空，他面白如纸，唇瓣上沾染的血液红得刺眼。
一间间房门打开，弟子们一时震惊的不知所措，然后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
楚天破几乎是连滚带爬，似乎觉得自己还没有睡醒。
“啪啪！”毫不留情的两巴掌给了自己，俊朗的脸上立刻便印上了巴掌印，高高的肿了起来。
但那满目的红色依旧没有退却！
“这梦怎么那么难醒……”
他高高扬起手，正要狠狠落在自己脸上，却被一只手给擒住。
晓律冒抓着他的手，扭过他的脸和自己对视，“楚天破你疯了！”
他额头上青筋暴起，压抑不住的大吼。
“出事了！”
弟子们手足无措的围在四周，各种法宝层出不穷，但无论如何，都没有把云长老救醒。
楚天破跪倒在云火身边，捂着脸哭的泣不成声。
周围弟子也跟着期期艾艾的嚎哭。
像是发丧一样……
沈千楼狠狠皱起了眉头。
柳清意把他们统统都赶走，“都回去哭，主公她不会有事的！”
雨又宵红着眼把众人赶回去。
楚天破手指颤巍巍的，哽咽的自己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断断续续的，眼泪珠子般一滴滴掉落，他从不知道，在自己亲娘离世之后，自己还能哭成这个样子。
滴滴眼泪砸在云火的面容上，柳清意很想要推开他，但其实他也想哭。
但小时候哭得多了，再遇到这样的事，他居然不知道该怎样掉泪。
只有心脏如坠冰窟，在寒彻入骨的绝境里一抽一抽的发疼。
云火又陷入了一片白光之中，她听见了那位莫名其妙神明喃喃低语，像是吟诗诵经，不疾不徐，抑扬顿挫，毫无音调，但却让人的心境立马平和下来。
“你是玄神？”云火询问。
没有回应，那声音依旧在念着什么。
她等得有点焦急，万一沈千楼发现她出了事，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只能希望柳清意能镇定一点，别到处乱说。
那声音好像慢吞吞的念完了什么。
——这是超度咒。
云火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你念这做什么？”
——超度你。
云火深刻反思，不就是上回坑了她一下吗？！
直接就超度了她，至于吗？！
堂堂一位神，总不能这样小心眼吧！